江辰看着花易有些生气的样子，不由得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膊之中。现在的叶笙与之前很不相同，好像心中有什么执念放不下一般。
几百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江辰看着如今的叶笙，陌生的可怕。
想起六岁时他们刚刚认识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
江辰从小体弱多病，又因为长相清秀个头矮小经常被村里的孩子欺负。而叶笙则从小是村子里的“小霸王”，看不惯别人欺负江辰，好几次出手解围。
他每次从泪眼朦胧中抬起头看到叶笙挥舞着拳头，把村里的小孩儿打跑的时候，总觉得她就像是仙人一般闪闪发光。
“别哭了，被人欺负就哭，别人会更加欺负你。”叶笙走过来，拍拍江辰的肩膀，像姐姐一般安慰他。
江辰抹抹眼泪，有些委屈道：“我又没有惹他们，他们为什么欺负我……”
叶笙攥起拳头道：“因为你太弱，别人不欺负你欺负谁？”
江辰听到此话，难过的低下头。他本来力气就比别人小，又经常躺在床榻之上养病，根本没办法像叶笙一般与人争斗。
叶笙见江辰低着头不说话，凑过来温柔道：“这样吧，你以后跟我玩，我保护你。”说着，竖起了小拇指。
江辰抬头看向叶笙，见她眼睛闪亮亮地如同夜晚的繁星，一瞬间竟然红了脸。他缓缓点头，勾上叶笙的小拇指。
从那以后，江辰和叶笙几乎形影不离，村上的孩子果真没有再欺负他。
叶笙很调皮，偶尔会去田间捉萤火虫，偶尔在草丛里捉蝈蝈儿，有时候甚至爬上树去摘果子。
高高的大树，在江辰眼里仿佛能直通天宫。而叶笙总是轻松攀爬上去，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她坐在树杈上，摘下的果子向江辰那里投去。
江辰这时候就会把自己的粗布外衣脱下来，四处蹦着接果子。
两个人配合的异常默契，不一会儿树下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果子。
而在与叶笙的相处过程中，江辰也知道她还有一个妹妹，从小体弱多病下不了床。她捉萤火虫带回去，是因为妹妹想要看。她捉蝈蝈儿回去，是因为妹妹在房间里闲的无聊。她摘果子回去，也是因为妹妹想吃但是家里没有那么多钱给她买。
叶笙想要在十四岁时去拜师仙门，成为仙人可能会治好妹妹的病。
清秀矮小的江辰，一直被叶笙当作妹妹一般照顾着。在得知叶笙一直以为自己是女孩子的时候，江辰不禁捂住了脑袋，最终选择还是不告诉她真相。
他们约好十四岁时一起去拜师，时不时还会偷偷练习凝聚灵气。
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本矮小的江辰身高突飞猛涨，在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超过叶笙一头高，并且长出了喉结。
当他穿着青色的粗布短衫出现在叶笙面前的时候，叶笙瞬间愣在那里。
“你，是男的？”叶笙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这番话。
江辰摸摸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
叶笙依旧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着江辰，他的脸庞清秀儒雅，仿佛一位书生一般风度翩翩。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加快，她捂着胸口不由得皱起眉头。
之后两个人一同前往拜师，只是他们前往的目的地不同。叶笙想要去四大仙门之末的摇晴江，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而江辰则是要去四大仙门之首的绕芳殿，说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二人在城外分别，立下雄心壮志，定要在仙门成就一番。
仙门每年年末都会举行一次晚宴，天尊的直系弟子都可前往。二人每年都能在晚宴之上见一面，聊一聊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再之后，叶笙成为了天尊，而江辰一直是苏羡云门下大师兄。两个人从无话不谈，渐渐变成客套，江辰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本以为会一直平稳安定，却不曾想在三十年前，叶笙的妹妹灵魄被恶灵吞噬。
那是她当上天尊以来第一次流泪，她想要冲出摇晴江找恶灵，而江辰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前来阻止。
叶笙情绪失控地哭喊着：“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将妹妹救出来！”
话音刚落，江辰一张定神符贴在了叶笙的额头。这是他临行前求苏羡云得来的，灵法比叶笙高几倍，她无法突破。
江辰愤怒地瞪着叶笙，一字一句道：“灵魄被吞噬，救回来的已然不是你的妹妹，难不成你要守着傀儡过一辈子吗？”
叶笙眼泪流出来，她眼神中满是愤怒和不甘，她声音冰冷道：“守着傀儡一辈子，总比后悔一辈子强。”
江辰知道叶笙疼爱自己的妹妹，但是最终并没有摘下定身符。
这几天苏羡云让江辰盯着叶笙，他几次放水，只因为每每闭上眼睛，总能出现叶笙那天看自己的眼神。
压抑、委屈、不甘，以及痛恨和杀意，让他不忍心再看第二次。
江辰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花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他明白花易一定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这么执着。
他只不过是爱上了叶笙，从她站在自己面前，将欺负自己带孩子打跑的那一刻起。尽管二人是不可能在一起，但是远远地守候已经可以让他心满意足。
背上的伤口还是很疼，江辰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原本失去的力气也回来不少。
窗户外面月亮已经升起，四周安静地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
江辰似乎思考了一下，随后下床出门。他想，这一次就当作对不起绕芳殿，等到事情结束他一定会亲自前往谢罪。
只是他还想再帮助叶笙一次。
夜色入水，坐在窗前的花易见到江辰从夏园出去，因为身上的伤口疼痛走的踉踉跄跄。
她无奈地摇摇头，世间的感情她看得多了，只是没想到会让人如此不顾一切。当江辰说出“值得”二字，花易就明白，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花易闭上眼睛，咬咬牙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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