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个温柔地魔女，慢慢地笼罩着天空，等到人们意识到时，太阳已经消失在天际。
在祠堂外面，茌好和茌蕳两个人跪在蒲团上，端端正正的，不准有丝毫弯曲。
茌家主站在右边，茌夫人站在左边，茌骅站在后面。
茌蕳心里害怕，抿着嘴不敢大呼吸，小心翼翼地靠着茌好。
茌好轻轻地扶着她，眼睛盯着茌家主。
茌家主也盯着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像是在比赛谁瞪得久。
许久以后，茌家主率先坚持不住，眨了眨眼。
他的眼睛因为睁的太久，干涩不已，眼泪差点流出来，让他忍不住用手揉了揉。
顿时，他的威严就大打折扣。
茌夫人噗嗤一笑，递给他一块手帕，温声细语地说道：“你有话快说，夜间凉得很，好儿和蕳儿是女孩子，身体可比不上你们这些臭男人。”
茌家主因为自己的威严扫地，脸色不好，黑着脸说：“你确定茌好这丫头身体比不上我？她倒下去都可以砸死一头牛了！”
茌夫人说：“好儿身体再好，也是女孩子！你做爹的，胡诌些什么？一个大男人，身体比不上自己的女儿，还好意思说出来？”
茌家主听她这么说，心中十分受伤，憋屈地开口与她商量：“夫人，你要不先回去？”
茌夫人说：“你这是嫌弃我在这儿打扰你了？”
茌家主摇了摇头，无奈道：“夫人，所谓慈母多败儿，她们两个就是因为你太温和了，才如此乱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骅儿和司家小姐的婚事乃是皇上赐婚。皇上赐婚的圣旨刚刚下来，她们两个竟然就跑去人家家里，这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你觉得她们会怎么样？我们茌家又会怎么样？”
茌夫人当然知道这个后果，但是她心里终究有些心疼茌好茌蕳她们两个，怕她们受苦。
她摇了摇头说：“赐婚了我们难不成就不能来往了？好儿她们两个又没有去大闹司家，只是去还东西而已。”
“无论如何，她们两人都要被惩罚，尤其是好儿，作为姐姐，不但没有起到带头作用好好教导蕳儿，反而带着她骑马在大街上跑！”茌家主盯着茌好，一幅怒气匆匆的样子。
茌好觉得她肯定是刚刚瞪眼瞪输了，所以刻意报复。
所以，发觉茌家主盯着自己，她也会盯着茌家主。
茌家主很快便挪开了眼，并不愿意和她多对视。
茌好的双眼在烛光之下，晶莹剔透，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如同星光下澄澈的泉水。
让他有一种自己心里被看透的惊心动魄之感。
之前和她对视，那种感觉现在挥之不去。
茌家主心里纳闷。
他自认为心思深沉，有些事情，若是他不说，就算是枕边人都不一定看得清。
那么这种被自己女儿看透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难不成是幻觉？
“你们两个，在祠堂跪一个时辰，然后闭门思过一个月。”茌家主斩钉截铁地做了决定。
他已经决定了，茌夫人就不敢再劝，便埋怨地说：“现在都这么晚了，要跪不能明天白天跪吗？”
茌家主摇头，脸上似乎隐藏着怒火，解释道：“夫人，她们做错了事情，必须现在惩罚，不然等明天，她们都忘记了自己做错了什么。”
茌夫人无奈，只好吩咐人取了毯子来给她们披着。
茌家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茌蕳看了看四周，黑黢黢的，只有中间有两个油灯亮着。
油灯之中，火苗儿跳动，像是两个身着黄衣的舞者，扭来摆去。
灯影幢幢，外面的昏暗之中仿佛有东西进来。
茌蕳哆嗦了一下，抱着茌好说：“姐姐，外面是不是有鬼啊？”
茌好说：“可能有吧，不过我们是看不见的，所以你不要怕。”
她这安慰的话还不如不说，茌蕳吓得歪在她的怀里，嘴唇颤抖着，牙齿上下碰撞，发出咔咔的声音。
“咔咔，姐姐……咔咔，你别吓我……”
茌好说：“我没吓你啊。”
她既然能够穿越，说不定真的有鬼存在，只是她没有传说中的阴阳眼，所以看不见而已。
茌蕳觉得自个儿姐姐肯定是故意的，所以故意幽怨地叫道：“姐——姐——”
茌好觉得有趣，便也学她说话，“妹——妹——有——什——么——事——”
声音悠长悠长的，在黑暗中回荡，好似在耳边，又好似在远处。
茌蕳原本想要吓茌好，可是却被茌好吓到了。
她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呼吸，冲进了她的耳洞里，冷得她头皮发麻，浑身战栗。
因此，她尖叫着退后了好几步，“别过来！”
外面守着的婆子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茌好张嘴便说：“蕳儿她……”
茌蕳怕她说出实话，连忙捂着她的嘴，“我刚刚看到了两个老鼠，被吓到了。”
一边说，她一边还哆嗦着。
婆子听了，稍稍松了一口气。
“二小姐莫怕，这儿有人，灯也亮着，老鼠不会靠近的。”
茌蕳点了点说：“你先出去吧，把门关上，里面有些冷。”
婆子应了。
茌好说：“你来吓我，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她也怕黑，但是那是在一个人的情况下。
如果有人在身边，她就不会很怕黑，也不会那种被黑暗吞噬的感觉。
茌蕳委屈地说：“姐姐你先吓我的，我没想吓你。”
茌好见她似乎要哭了，就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你跟我开玩笑耍呢。”
茌蕳哼了一声。
突然。
她抬着头，双眼翻着，舌头吐了出来，“对啊——我——和姐姐——开——玩笑——”
黄色的灯光照应下，茌蕳的脸变得十分扭曲，仿佛脸砸到了地上毁了容，明明暗暗，恐怖得慌。
茌好下意识地一拳打过去。
茌蕳一惊，脸色恢复正常，往后躲去，却不想一下倒在了地上。
幸好，关键时候，茌好拉住了她，不然脑袋放在青石板上，必定是一个拳头大的鼓包。
茌蕳觉得心惊肉跳，拍着自己的胸口，呼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要是姐姐没抓住我，我可就惨了。”
茌好说：“看你还吓我，下次我可不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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