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忙应道，“是那，自打世子夫人稳了月子害喜，府中便请教书先生教导浩哥儿习字看书。往日先生不在时，又无人管着浩哥儿，便由这大公子代劳教导。一来二去的，浩哥儿如今极喜欢黏着大公子，除了日常去前院儿给伯爷伯夫人请安，大多时候便只待在安禧堂里与大公子一处顽。再过一道门，前头垮院便是安禧堂了，想来浩哥儿如今应当还在那呢。”
薛绛姝闻言当即止步，与清岑笑道，“那前头便不过去了。我们只往回走便是。”
见清岑颔首，薛绛姝忽又想起什么，忙追问，“我记得大公子的身子骨并不好，需长久静养。浩儿年幼吵闹，大公子受得住么？”
侍书道，“每日靠着药膳盯着，大公子如今身子骨虽不算硬朗，气色倒还算不错。原先世子夫人也担忧浩哥儿会耽搁大公子养病，几次拦着不叫浩哥儿。不过大公子自己出面，说极喜欢哥儿过去陪他说话，多添个孩子，安禧堂里也少些冷清，添些热闹。伯爷与伯夫人听闻后亦是如此答应着。世子夫人也无法，先前她害喜严重，连她自己也需世子下职回来照拂，也看不得哥儿，便如此行事了。”
听的薛绛姝皱眉，心下担忧蕴欢的身子时，便未曾留意那清岑眉眼间的忧色，只顾着追问，“长姐这一胎还害喜严重么？又是近日还是日日如此？”
侍书是自幼瞧着姐妹二人长大的，知薛绛姝当真忧心，如今她亦沉着面色，也不瞒道，“先前怀着浩哥儿的时候，世子夫人身上虽也不爽快，不过也是四五个月往后，只不久便熬过去了。不似眼前这一胎，才稳四个月时夫人身上便添了许多难挨的时候，每日吃下的汤汤水水必定有大半要于夜间折腾出来，只瞧如今便如此，也不知再过上一两个月又会如何。与之相较，当年夫人怀着浩哥儿科是享福了。”
言罢见薛绛姝仍皱着眉，清岑又在其畔凝眉不语。侍书忙转过语意，嗳暧劝道，“前些日子大夫已为大姑娘开了几方安胎药，是与从前的略有不同。这几日大姑娘用下，身上倒觉得比先前好了许多。您瞧方才姑娘出来走动面色如常，过两日便更好些。未曾将此事告诉二姑娘与夫人，是大姑娘怕引夫人伤心故意瞒着的。奴婢方才多嘴，不留神说了过多，若是叫大姑娘听见了非得罚奴婢不可，姑娘且先别忧心了。大姑娘的身子会愈来愈好，等熬过这几个月，大姑娘便顺畅了。”
话虽如此，却是瞒不过薛绛姝。她虽不甚懂女子有孕时受的罪症为何，不过瞧见蕴欢怀着浩儿时顺顺当当，可未曾似如今这般折腾。
不料二胎不如从前，反而情势更烈。再盘算着偌大的宁国伯府数百口人尽数由蕴欢一人筹备打点，似今日这时节，更是要她时刻提心吊胆不得安歇，又怎会不累着身子，也难怪她会害喜的如此严重。
秋风卷着簌簌残叶穿过各处门楼回廊往面容上扑过来时，似乎拂伤了她的眼。如今她只觉眼角生疼，略垂眸时眼角已添了若有似无的薄光热痕，心下惦记着蕴欢身上所受的苦难，是非感同身受，却已觉得心口添闷意，只恨不得当下拦住蕴欢好生照拂她。
记挂了一瞬，却也知不可耽搁要事。如今又有客人在此，只得轻叹，重重嘱托道，“我不懂这些，也不能时时陪在长姐的身侧。只是要劳烦你与舞墨姐姐好生照拂着她。长姐不在母亲膝下，母亲瞧不见也帮不上什么，只望长姐自己能熬过去，少受些罪罢了。”
侍书忙颔首答应着，一一记于心上。
回身要安抚清岑时，她却已摇了摇头，起先劝道，“县君不必忧心，因我家中长嫂去年已有身孕，害喜之症与月份也与世子夫人极相近，请大夫看脉，只说是长嫂身子底弱些，方才经不住折腾。年前长嫂生产，却是一连着诞下一双儿女，方知是因长嫂身形颇瘦弱，怀着双生胎过于劳累，方才所累积折腾了数月。我方才听姐姐们说着世子夫人的症状，竟是与我长嫂那时候极相近。世子夫人亦是与我长嫂一般的身量，我想着大抵也有这股缘由。只是不知对错。”
轻声细语如同微皱的春池，偶尔荡起几处波澜，却是夹着风穿过人耳，添了许多暖意。
薛绛姝闻言讶然挑眉，方追问道，“果真如此么？南平郡王妃亦是此番罪症？”
清岑颔首，温婉道，“因那时候我陪着，时隔今日不足一年，故而我记得清楚。我家中长嫂有孕时尚未似世子夫人一般忙碌，那时候她身子瘦弱，母亲与家兄忧心过她的身子，不敢叫她有半点折腾，却还是叫她受了不少的罪。等到她提心吊胆了数月，最终生产时方知原是两个，故而罪受的多些。”
见薛绛姝面上仍有焦灼之意，抬手抚过她的臂弯，又徐徐劝道，“我虽不懂这些，不过知晓长嫂一事，又听世子夫人受的苦方有此猜测。不过，既是给世子夫人请平安脉的大夫也未曾发觉夫人身上又不妥之处，大抵也是如此。我长嫂那时候精心养着，未曾周旋过半点人事尚且如此。似世子夫人这般每日忙碌，耗着精神头儿，身子难免有吃不消的时候。如今只得静养，叫世子夫人多多歇息，又有大夫开的安胎药，想来几日便可调理好气色，日后慢慢的便会好些。县君不必担忧。如今一时急不得日后，且走且看，世子夫人有福，慢慢会好的。”
只此几句，却已安抚薛绛姝的心思。也知如今平白无故的心急也无用，心下感激时愈发对清岑添了亲近之意，颔首笑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方才略有失仪，多亏县主妙言开导。”
清岑摇了摇头，微笑道，“县君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县君与世子夫人姐妹情深，长姐受苦，县君忧心实乃常理。自古人人心中皆会有所牵挂，若非精通药石之人，除却日日虔心祈愿，愿他福寿绵延，再无他法。若换做是我，倘若能换他福康安泰，我亦是甘愿任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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