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水榭的考验，其实是让选中的女学子通过送嫁的方式，接触身份高贵的男子，并按照巾帼书院的指示，与那男子产生私情。这个过程中，谁能得到目标男子的真情，哪个的目标出身更高，地位更高，哪个便是这一届丹青水榭的胜者。”
陈静姝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作为世家贵女，她自然不屑这种高攀的方式，清白的名声对女子有多重要，怕是只有那些一心想要高嫁的寒门女子才不知道。
女学子通过这个途径，接触男子并想要其付出真心，自然会私相授受，这便是掌握在巾帼书院手中的把柄。
将来通过巾帼书院这个平台，嫁了如意郎君的女子，只要有一日拿不回这份证据，便永远有可能因为秘密被揭发而一无所有。
她未来的丈夫会痛恨他，孩子也会因为有这样一个不名誉的母亲，与其离心。
“而这届丹青水榭的女学子送嫁的，便是上一届参加了丹青水榭的女学子。”
丹青水榭计划就像是一种循环，香火不绝。
人性是很复杂的，而女子更是忍辱负重的代表，她们的性子中流传着默默承受的习惯，除非真的退无可退，否则，她们总有办法开解自己，催眠自己。
当她们知道无法反抗最高的大山时，她们会迁怒依附大山生存的小草。
而上一届被送嫁的女学子，便成了最好的发泄对象，他们是下一届参加丹青水榭女学子们仇恨的对象，甚至有时候会成为被杀死的棋子。
是啊，若是当初没有为其送嫁，她们就不会受制于人，以至于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未来，就像是修建在冰山上的建筑，不知何时冰山融合，一切都瞬间倾覆。
这很残酷，可自从丹青水榭建起来之后，这个传统便一直被巾帼书院保存，成为其发展壮大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梅秀英当年自然也参加了丹青水榭，可当她发觉这个秘密后，并没有继续按照巾帼书院的指示行事，而是选择放弃。
她放弃了以巾帼书院为跳板，嫁入更高门第的机会，被郭将军用作拉拢属下的礼物，送给了赵子璋。
可命运对她是偏爱的，她的夫君能力出众，哪怕失了先机，也在中原大地上挣出了一份前程。
她从应州府郭将军养女，成了清远军赵大将军夫人。
是这个乱世，给了梅秀英改变命运的机会，她没有资格如普通百姓一样，厌恨这个世道。
当初，梅秀英是个失败者，可随着时间流逝，她终究有了另一番天地。
赵子璋夫人的身份，是因为她的养父是郭将军得来的，可与自家夫君心心相惜，却是梅秀英个人的智慧。
生活是需要经营的，梅秀英这门功课显然学的极好。
“可是，韩悦还不足十岁，她怎能参加丹青水榭？”
赵均现在算是才想清楚，当初吴客卿对韩悦说的都是谎言，就像所谓与韩灼华调转的命运，都只是吴客卿为了迷惑她，编造的故事。
陈静姝能理解赵均关心韩悦，毕竟她不但是赵均下属的妹妹，也是安定清远军心的关键。
“其实巾帼书院更喜欢这样早慧的女学子，青梅竹马对一个男子的杀伤力，可比红颜知己厉害多了，君不见多少英雄人物，最是难割舍的便是元妻表妹。”
俘获男子的真心，有时候越早越容易，等他们见识过太多的风景，想要捧出真心，才是千难万难。
所以大多数女学子的目标，都是送嫁女子的丈夫的亲人，或是弟弟，或是堂侄，或是外甥等等。
虽然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怕是只有少年时，才会不顾世俗，选择从心。等时光匆匆，人变的精明起来，对着天仙怕也只有利益二字。
“其实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为了借雾珠，自然是那韩仑是最合适的人选，正好让他将丹青水榭的秘密捎过去，只要韩悦放弃这次机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赵子璋此时也想起了那个小女孩，当初在龙华秘境，他们的确有一面之缘，那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却不卑不亢，若是因为丹青水榭被巾帼书院拿了把柄，就太可惜了。
——
韩悦一直在等韩仑的消息，按照赶路的时间算，他这两天就该到应州府了。
应州府现在时隔多年，又重新回到元氏王朝手中，没有逃离应州府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普通百姓，生活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虽然郭将军统治应州府时，赋税徭役也不轻，可毕竟是平等的，不必遵守四等人的划分，此时生活质量不变，可尊严却被元氏王朝的人踩到了地上，这份屈辱，让本就艰难的生活变的更加暗无天日。
但这一切对巾帼书院的影响，微乎其微。
也正因为此，巾帼书院已经是应州府唯一一片净土，之前安排的送嫁，虽然因为应州府被围耽搁了几天，但重新起行怕是就在这两天了。
不知道韩仑能不能在她离开巾帼书院前赶来？
沈八娘带着侍女来寻韩悦，见她一如既往趴在窗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说韩悦，你那窗外到底有什么景致，吸引的你日日趴在那里？”
韩悦是沈八娘见过礼仪最好的女子，那每一步就像是量过的一般，行事说话都很符合规范，可就是有些太古板了。
世家培养女子，可不会将她们养成这样。
但与韩悦的循规蹈矩相比，沈八娘更讨厌那些不知礼数的寒门女子。
当然，韩悦趴在窗边的动作，虽说不上失礼，却又不符合礼的要求，沈八娘觉得韩悦真是个矛盾的人。
面对韩悦上下打量的目光，沈八娘感到一阵不适，今日到底是怎么了，韩悦为何如此看她？
“是我今日的钗裙搭配的不好？还是我今日的胭脂没有抹匀？”
韩悦摇了摇头。
沈八娘身为沈家嫡长女，算来与陈静姝未出阁时身份相当，陈氏都知道召回自己的女儿，可沈八娘不但没有离开巾帼书院，甚至还参加了丹青水榭，由此可见，她在沈家是多么不受宠。
韩悦甚至怀疑，沈八娘真的接受了世家贵女的培养吗？
要是沈八娘知道了丹青水榭的秘密，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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