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姓杨，大名就叫杨二妞，听说原本二妞是有个文绉绉的学名，不过，在二妞四岁那年大病了一场之后，有相士说，二妞这个名字吉利，能镇得住病痛，所以老杨家就把二妞学名撤了，直接管她叫杨二妞。
还别说，名字一改，二妞以后就真没再生过什么病，易若鱼觉得，那位相士的确是灵验得不能再灵验了。
于是，她跑去问杨老爹，当年给二妞看相的先生住在哪里，想去求来给父亲驱鬼。
谁知道杨老爹狠狠抽了一口旱烟，慢慢吐完烟圈才对她说：“若鱼丫头，那位相士本来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高人，祠堂出问题后第二天我们就去请过的了。”
“那后来呢？”
其实这句她本不必问的，大哥先前已经明确告诉过她，村子里请来的高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这位高人当然也不例外。
杨老爹一个劲儿地摇头，坐在一旁的二妞吐出一排橘子籽儿，指着祠堂的方向，对她说：“现在那位先生天天坐在祠堂里傻笑，有时候会乱叫乱嚷，什么救命之类的，谁也不敢进去看，只是有人看见他痴傻地在祠堂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天下午，古凤莲总算睡醒了，地里的农活还没有做过，她挑了两桶水，就下田去了，易若鱼回来的时候，母亲就没有在家。
易若明早已料到她此行的结果，也不去问，只是说：“娘下地去了，午饭我随便做了点小菜，你吃一点吧。”
看着被绑在凳子上的父亲，易若鱼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胃口。
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可从小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自己长大的慈父，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她面对这种情形又完全无能为力，这叫她怎么吃得下东西？
挨到傍晚，古凤莲才从地里失魂落魄走回来，满身都是泥土，整个脸都染上了枯黄的颜色，和昨天去村口接易若鱼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她进门见一双儿女正瞧着自己，连忙拢了拢微乱的发丝，勉强笑道：“带妹，若鱼，今晚你们想吃什么，娘去给你们做。”
易若鱼快走几步去接过她肩上的水桶，说：“不用了，我和大哥做好饭了，娘你先歇歇。”
易若明推着轮椅给古凤莲送上矮凳，让她在院子里坐下，她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兄妹，眼泪就禁不住流了下来。
“娘，你是不是在担心爹？”
易若鱼问她，大哥中午跟她说，母亲醒来后没有敢进堂屋去，她受不得那个刺激，怕看到父亲可怜的样子，会忍不住去帮他松绑。
古凤莲没有否认，只是对她说：“若鱼，他始终都是你们的爹，就算治不好了，也不能总绑着吧！”
易若明接过话，说：“娘，里面那个不是爹！你可不要糊涂了。”
古凤莲搓着双手，兄妹俩可以看见她手上黑乎乎的，掌心杂了那么一点暗红色，像是受了伤，易若鱼登时伸出手就去抓她的手掌，仔细一看，果然是血。
“你受伤了？娘！”
古凤莲使劲抽回手，说：“我没事，倒是你爹，我们到底还能怎么办啊！”
说话间，她双手将脸紧紧捂住，压抑已久的眼泪终于不再受控制，像是山洪决堤一样爆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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