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顺是她的保护色，此刻无人，她觉得这才是自己该露出的真实状态。
忽然，关年年龇牙咧嘴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很痛，还破皮淤青了，可，这不是致命的伤害，手向下移动，又摸了摸脖子，这里的勒痕才是致死原因。
之所以那么冷静判断身体的状态，大概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是老人口中的田幺妹，而是妖怪。
她脑海里闪过，田幺妹被人害死，却留下一个执念，要凶手不得善终，必须要揪出凶手是谁，她的所有疑惑就都能得到解答。
可问题是：凶手，是谁？
记忆随着灵魂的消散变得混沌不清，关年年为难的啧了一声，难。
不过难是难，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去死一死，既然幺妹的死因是被害，那只要她活着，凶手怕是会自己找上门来吧。
“谁会特意来谋杀一个村姑呢？”还没理出个头绪，隔断的过门帘被掀开，老妪去而复返，手上端着热乎乎的包谷糊糊。
“等急了吧乖乖。”话音刚落热乎乎的粗粮就被舀到关年年嘴边。
这具身体太饿了，肚子抽疼，关年年毫无防备的张嘴接受，下一刻，呕的一下差点吐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难吃的东西！
有砂石，还酸涩，又带着点苦甜苦甜，田小萝赶紧推开，怕第二口下去，她也要没命。
她觉得自己上一顿绝对不是吃的这种垃圾玩意儿。
欸？为什么她在说这种词？
老妪，也就是田老奶却怔愣着打量碗里的吃食，脸上闪过一抹无措：“不好吃吗，那，那奶给你再做一份新的去。”
关年年拉住她：“不。”
喉咙还难受着，她使劲才说完一句话：“不，用，做，我不饿。”
田老奶端着碗走了，进了厨房却抹了一把眼泪，嘴里念叨着竟是最后一顿好饭，也满足不了妮儿吗。
“奶啊！开门开门！”院外，不牢固的大门被砸得邦邦响，力道太大，门墙连接处落下几许黄泥粉尘。
田老奶犹豫着，不想开门，站在门后却被外头的人瞧见了。
那人垫脚露出半个脑袋，哭嚎：“奶！我说你怎么把幺妹藏起来了、您这样可不行啊，我不是都说了吗，幺妹不去那庄子上，咱家全家都要饿死，你这时候烂好心，可是要害死我们一家子的！奶啊，您行行好，家里还有两孩子呢，不看我和孩儿她娘的面，也爱惜爱惜两个小的吧！”
外头忽然响起两道哭声，他们都在叫祖奶奶。
一道是她重孙子的，一道是才六岁的重孙女的。
听到稚童的哭声，田老奶垂泪，手颤抖着摸上了门栓。拉动门栓的下一刻，门砰的一声被弹开，一个干瘦的男人闯进来、直奔里屋去，田老奶追在身后：“使不得啊使不得，幺妹刚摔了一跤，你不要那么凶啊！”
一顿饱饭给不起，总不能这当亲哥哥的卖她又凶她吧。
“给孩子留点念想，哎呦。”
屋内的关年年就见到一个粗鄙的青年汉子直接过来，抓着她手臂就朝着地下摔——
“别装死，快走！贵人可不等你这矫情完！你这灾星，留下来是嫌家里死的人还不够多是吧!”
田小萝被扯了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平衡，就被对方生拉硬拽，拖出了房门。
“放！开！”关年年喉咙里，尖锐的出声，话说不全，对方无所顾忌.
那她可就上手打了！
用脚踹！
咬死他！
好在汉子也不是个身强体壮的，在关年年拼命厮打之下，吃痛放手。
田小萝赶紧站起来，把没能穿好的鞋子套上，防备的盯着这个拐子一样的大哥。
此刻的她狼狈得很，浑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打架时不小心靠近两小孩，两小孩避之不及的模样，就像在避什么毒物。
“她好脏啊，娘。”六岁的女娃抱着亲娘大腿，说道。
这几人的出现，让关年年混沌的记忆里也随之冒出几人的来历，她亲哥哥，嫂子，亲侄女侄儿。
田老奶这会凑过去，抱着田小萝：“不怕不怕啊，幺妹。”
哪怕老人还是愁苦又慈爱的脸，关年年现在不敢相信她了，因为她知道了眼前对她看起来很好的田老奶，也是同意她被卖的，哎呦，感情之前自己觉得她那被原谅了罪过的感觉不是错觉，是真的。
这死老太婆不会以为，一碗垃圾玩意儿给她送过来，就能原谅她也是帮凶的罪过吧。
见孙女扒开自己的手，田老奶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关年年却没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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