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茶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跌跌撞撞跨出门槛往外跑，冲着无边的灰暗茫然地扯着嗓子喊：“许言笙！是你吗——”
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任天行追了出来，一眼瞧见她脸上的期盼和激动，缓缓顿住脚步，浓密的睫毛被汗水染得更黑，静静站在她背后。
呼啸的山峰刮得连生疼沁凉，蜜茶用力睁大眼，卑微地盼望着能看到那抹熟悉的影子，哪怕恢复一星半点视力也好！
“许言笙——”层峦叠嶂的大山深处，回荡着女孩清亮的嗓音。
“我在这儿——”她鼻子发酸，眼眶被风吹得发胀。
“谁帮帮我……谁来告诉我啊！是他吗……我求求你们了……”
街道上的村民睁眼盯着她，脸上漠然的表情像是看着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
任凭她喊破了嗓子，哭哑了喉咙，全身无力地坐在地上，也没有一个人上来和她搭话。
村民行色匆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喂鸡赶鸭，男人粗声大嗓骂女人，女人尖酸刻薄骂孩子，重复着每天都会上演的荒诞剧。
从日薄西山坐到月上枝头，蜜茶的眼神已是一片认命的死寂。
任天行默默端了热腾腾的米饭出来，抓起她的手，塞到她掌心。
“滚开！”
一巴掌挥掉小碗，蜜茶原本宁静的面容陡然癫狂愤恨，清晰的脸部线条在月色下妖异无双，面朝门口的方向，从嘴角到眼底蔓延出冷冷的笑容来。
白色大米被整齐地扣在土地上，任天行默默蹲下身，洗得干干净净的手指捡起小碗，低头看着地上的米粒，黑白分明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哀伤。
湿冷的空气从薄薄的衣服渗透到了神经末梢，皮肤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愤怒，蜜茶从没觉得这么冷过，冰冷的唇颤动，冷得她的指尖都在抖。
心冷，身冷。
任天行抱膝蹲在地上，远远地看着她，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大狗狗，剔透睛亮的眼底涌出一层薄薄的热泪，滚烫地滴落下来。
蜜茶死死撑大眼眶，仰头望着朦胧的灰月，苍白的面容绝美而惨淡。
那一瞬，好似看到了出车祸时众人惊吓的脸，在长白山遇到许言笙时失而复得的狂喜，去影大报到那天燥热的天空，高中时自己纯真又稚嫩的笑脸……
许言笙，李沐兮，仇风，苏鸢，仇千重，竹妖溪……
一切回忆都在飞速后退，片段般重叠闪现，倏地回到了最初的那天。
浓稠的黑暗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瞬间清空。四周一片寂静，森寒的晚风将她拉到了现实。蜜茶那颗摇摇欲坠的心不甘而绝望，声嘶力竭地吼：
“啊——”
瞬间的爆发力，把任天行吓懵了。
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盯着她鲜红的眼睛，伸出双手……胆怯地停在空中，没敢碰她。
一行温热的血泪顺着眼眶流淌在脸颊上，月色下，蜜茶捂着脸，惨然一笑。
不知过了多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上恢复了一惯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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