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似笑非笑,他早知这小妖精的性子,却是古灵精怪,他端视了小青一刻,道:“小娃娃,你才多大?五百年?一千年?小小蛇妖,胡子上的饭,牙缝里的肉——没多大一点。来呀,来砸呀?”
小青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细思片刻,计上心头,便装扮作楚楚可怜状。
“——我,说说罢了,你那根禅杖,那么重,我怎有气力砸?扛也扛不起。”
“阿弥陀佛！你回去吧。”
“什么?”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世上所有,物归其类,人是人,妖是妖,不可高攀,快快摒除痴念,我放你一条生路。回去再修一千数百年,炼成正果才是。”法海的语气显得极为庄重严肃,他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若非那白蛇是截教门下,他今日定然灭了这青蛇。
“不回去怎么着?”
小青正暗思一种比较奏效的方法来应付他。“师傅,我姊姊爱许仙,泥足深陷。世人生命奇短,才数十寒暑,你不若由得他俩——”
见他不做任何反应,她便把声音放软,放至最软:“这是‘爱情’。你一定不明白。师傅,你要明白吗?”
法海先是抬一下眉,继而看着小青,像听见天下间最滑稽的笑话一般,终发出曲折离奇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青不知所措,只得也定定地看着他,那伪装的媚笑,僵在脸上,难以一手抹去,到底说错什么了?
他继续闭目合什,硬是不让路。
小青心想:我若闪身绕路,或往回走,那是怕了他。岂非让他笑死?嘴巴既硬,不如试他一试。
他盘坐如石雕。似乎一心要和小青过不去。
好！小青缓缓脱去上衣,慢慢走近,靠在法海怀中。把他的手握住,环向自己的身体。
他没有看小青。
头顶上现出一道。无限澄明。
“哎,你‘不敢’看我。”小青忽然笑靥如花。
法海陡地睁开眼睛,刻意看着小青,而她则马上趋近,鼻子贴鼻子的,良久,他的目光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凶悍,只是愈发坚定了。
“佛之修法,无魔不成。你尽管来试我,我不怕！”
小青用嘴唇揩擦他的嘴唇。用手抚摸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颈项,他的胸前……
“人的好处,我懂了。你呢?让我教你吧。何以不解风情?”小青幽幽地说道。
他急念经咒。两人却飘荡至林间溪畔,人世仙境,恍如一对璧人。
他思绪一定晃悠木定,体内兴起挣扎。盘坐的身躯微微晃动,开始流汗。
头顶上的一道依然无缺,但抵不过纠缠,他的汗滴下来。
小青目露痴迷之色。这不是一个男人吗?他不是在焚烧吗?
他表情痛苦。
“师傅。你的心跳得很厉害呢！”
啊,变色了,光彩黯退,渐黑……
小青正欲施展浑身解数——
法海拼尽全身力气,于此关头,把小青推开。他大怒:“妖孽！来坏我修行！”
他的神杖已迎头击下。小青疼不可抑,已经负伤。她忙变身,遁地一逃,盘卷上树,伺机还击。即使身手多灵巧。但小青不是法海对手,禅枝反映烈日金光,数度将小青打倒。
小青奋力招架,长发也被他扯断。法海看她伤成这样,却无半点怜俗！
是企图抹煞刚才的失态吧?——我不相信他铁石心肠！小青这样想着。
……
在吴笛的笔下,小青是极为单纯可爱的性子,完全是一只天真又魅惑的蛇妖,让读者们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她当年《剑仙》中的女主——也是一只单纯至极的悬狸。
黄明山自然便觉得,小青这个人物,在性格与那个悬狸重合了,不过《剑仙》的男主,虽然同样也是严肃性子,可他却敢于承认自己的感情,法海却不敢,也不能,他可是佛门弟子,他深知因果的厉害,有关感情的因果,更是剪不断理还乱……情劫这玩意,可是很恐怖的！
黄明山现在已经不管白素贞和许仙了,他只想知道,这法海和小青到底是个什么结局,这条隐线,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啊！他根本就没想到,一个清心寡欲性格偏执的和尚,竟然也会与一个自己降妖除魔的对象扯上关系……
一直看到这里,他已经跟不上挑刺什么的了,而是完全被小说那环环相扣的情节吸引了,他看得太痛快了！
然而结局却让他差点骂娘！
法海不愧是法海,真心是得道高僧,杀伐果断的性子,他一心要将许仙这位“与我西方有缘”的人拉入佛门之中,所以他斩断情丝,悍然向白素贞与小青出手,他还要借此来斩断那一丝感情上的因果！
不得不承认,这种“杀妹证道”的果决,非常酷炫,时髦值极高,给读者的感觉也极为震撼,而法海的形象一下子更加丰满了,简直跃然纸上,可是让读者震撼过后,就会觉得非常坑爹,敢情前面白素贞与许仙这么恩爱,还是要被法海拆散?
在吴笛的笔下,许仙哪怕是知道了白素贞是蛇妖,也对她不离不弃的,这样童话式的爱情,虽然黄明山嘴上说“俗套”,但心里却认可了他们……
法海将白素贞镇压在了雷峰塔下,这位毕竟有后台,不能直接灭掉,至于小青,他毫无一丝怜悯,直接下了杀手,为了他心中的佛,他又怎会因为区区妖精的诱惑而动摇?
什么“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哪像一个真正的高僧,仓央嘉措干脆叫情僧好了,法海为了心中的佛,再倾城的女色,也只是他证道的工具！
“啪！”黄明山重重地合上了这份杂志,脸上阴晴不定,这算什么垃圾结局,特么的吴笛你就是在玩你的读者是吧,竟然写出这种极端的结局,你怎么不去死?！我这吴笛黑看来必须当一辈子了！吴笛一生黑！
“老黄,淡定点啊,我早说过,看吴笛的言情小说,要提前做好准备的。虽然小青死了,但白素贞不是还活着嘛,许仙也被另外一个仙人弄去了,反正不是西方教的,说不定他以后学成了会报复回来的……”高天的语气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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