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域方面。”
“什么意思？”黑池冕疑惑问道。
“就是在小范围内，以温水煮青蛙的温和手段，一点点改变。”周毅看着黑池冕的表情，掏出香烟点燃，默默抽了几口，这才继续说道：“打个比方，我建立一座城池，制定新的规则，让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话语权，减弱阶层区分，取消奴隶制度，用严酷律法约束权贵，提倡人人平等……”
黑池冕目瞪口呆地听着。
他的三观被刷新。
他的世界观被颠覆。
他看着周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尤其是周毅说到后面，“乱世当用重典，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用十年，百年，或者更久的时间，潜移默化地改变百姓的思想观念……”这已经让黑池冕脑海中幻想出一个人间仙境，期待这世上出现一个幸福安康的美好之地。
“异想天开吗？”周毅忽然问道。
“是的，异想天开。”黑池冕喃喃回答。
“可是，如果连想都不敢想，还怎么改变这个世界？还怎么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周毅反问道。
黑池冕沉默了。
敢想是一回事，敢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敢真正地付出行动。
这不仅仅需要大魄力，更需要强大的力量支持，需要恐怖的财富为后盾。
他甚至敢肯定，哪怕这些理念是大康帝国的皇帝海天龙提出来的，他都不可能做到。
黑池冕想到这里，表情变得更加闷闷不乐起来。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方便说一说吗？我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周毅笑眯眯的说道。
“我得罪了人，被罢官了。”黑池冕说道。
“真的假的？谁有这么大的权利？你可是刑部侍郎，从四品的高官，如果那位不下旨，没人能免了你的官职吧？”周毅惊讶问道。
“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联名弹劾，还跟着十几位帝国大臣。”黑池冕讥笑道。
“为何？”
“户部尚书的嫡子和礼部尚书的嫡子在外城南区的妓院争风吃醋，发生了私斗，死了数十人，重伤上百人，其中很多百姓遭受连累，我把他们全部抓捕到刑部大牢，甚至还对他们动了刑。”黑池冕淡淡说道。
“牛逼，不愧是黑煞修罗。”周毅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呵呵……”
黑池冕自嘲一笑，直接把酒坛里的酒全部喝光。
然后。
他高空抛物，直接把空酒坛砸在下面花园里，骂道：“身为刑部侍郎，必须尽忠职守，如果畏惧权贵，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置城中厮杀而不管，这大康帝国的都城会变成什么样子？权贵称王称霸？把整个帝都闹得乌烟瘴气吗？”
“照你这么说，那位为何罢免你的官职？”周毅问道。
“没有靠山，就还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几句谗言，几分伪造的失职文书，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会顶着压力保我吗？”黑池冕讥笑道。
周毅沉默了。
他对这大康帝国的事情，了解得其实并不算太多。
但依旧听说过一些假案冤案，听说过一些悲惨事件。
就如之前夫人财雪凝告诉他的事情，一位镇守边疆，战功赫赫的统帅将领，都能够被人灭族，作俑者也只是受到些小小的惩罚，这不公之事，显而易见。
人命都不值钱，官职又算得了什么？
“是不是很讽刺？”黑池冕问道。
“那位有错，触犯律法的人更有错，但你同样也有错。”周毅说道。
“我有什么错？难道扞卫律法，惩戒罪人还是错了？”黑池冕怒问道。
“钢过硬易折，人过刚易伤，唯有刚柔并济，方能善始善终。”周毅缓缓说道。
“你……”
黑池冕张了张口，想要说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处。
是的！
他的性格冷傲刚硬，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不管谁触犯律法，落在他的手里，他都不会网开一面，必会重刑伺候，极力为对方定罪。
周毅看着沉默的黑池冕，再次说道：“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这本是没有错，错的是你不懂量力而行，明知这个世界被王权富贵所掌控，却依旧像个愣头青似的挑衅两位尚书，难道你不懂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的妥协，能让自己有更多的精力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百姓？”
“我……”
“遇事懂得权衡利弊，审时度势，方为智者。”周毅淡笑道。
“可是……”
“可是你面对罪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怀柔的手段，觉得不是你的风格？”周毅反问道。
“是！”
黑池冕沉声说道。
周毅无奈摇头。
试图去改变别人，是一种愚蠢；而努力去影响别人，才是一种智慧。
周毅不是愚蠢的人，更不会强行改变黑池冕的思想观念。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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