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点头，又摇头：“几百年了，早已不在了，但有他们的日常画像，是我们那位先祖擅长丹青，我瞧着画得挺好，画上他们家居宴饮、对弈、击鼓作乐，草原纵马比试武艺、山林狩猎，还有战场上互为守望，江边观日出……很多，挂满屋。”
玉姝张了张嘴，深吸口气：“我好想看，他们长什么样？”
霍英默了默，道：“他们的房间设有禁制，里面东西能看不能拿走，画像就挂那里，动不了的……两位都是将军，一位仪容威武，一位温雅俊逸，长相，还行吧。”
“仪容威武那位是霍家祖先？”
“不是，是那位面容温雅爱笑的……”
霍英说着，忽然有些绷不住地把脸转了过去，玉姝马上伸出双手把他扳回来，眼巴巴瞧着他，霍英只得说道：“他有五六分，长得像高熙。”
玉姝：“……”
外甥肖舅啊，都过去多少代了，这高熙也太能传承了吧。
只是，长得像高熙这样温雅俊逸、风流倜傥，居然不爱女子好男风，有断袖之癖，也太……太可惜了！
霍英看玉姝咬着唇角，眼珠子调皮地转来转去，就猜到她在胡思乱想，伸手轻刮一下她的琼鼻说：“这是先辈的秘密，不准再提。我们能够进来，还是他想尽办法将墨玉扳指保存、传下来的。”
玉姝连忙点头：“嗯嗯，我懂。”
说完又有些不解：“开启‘封地’之后，墨玉扳指不是会消失的吗？这又如何传承下去？”
“它没有真的消失，应该已复归原形，不知收藏在这封地里的哪个角落，总有一天我们会发现，再往下一代传。”
霍英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戴着墨玉扳指多年，期间也有负伤染血其上，还看到过它发出绿光，但就是没能开启这封地。你能进入，有赖我们前世的那个孩儿，他应是传承了封印墨玉扳指那位祖宗的精纯之血，你孕育了他，他的血液曾在你身上流动。”
忽然提到那孩子，玉姝立时伤心起来，眼泪扑漱漱滚落：“他们把他扔在黑松山庄，他才两岁多点，就叫他进深林捡拾柴禾，被狼吃掉了……”
霍英黯然将她搂进怀里，沉默片刻，轻声道：“我觉得可能不是这样结果，霍家子孙没那么弱。”
“他才多大？他才两岁多，就这么点高！”
玉姝哭着，霍英安抚她：“我知道，我也是两岁开始扔到练武场打磨，我父亲，别看他现在就那样儿，他两岁进了深山里的道观，每天要穿过密林去汲取清泉给他师傅烹茶，他遇到过虎狼，但没有被吃掉。”
“你……”
玉姝挣扎起来，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和你父亲，和我儿子，那能一样吗？”
“好，不一样，就不一样。”霍英抱住她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许我们那孩儿没有遭遇不幸，他自己逃了，或是被人救走了呢？”
玉姝眼泪汪汪地看着霍英：“他会吗？”
“霍家子孙生下来就比别家小儿力气大，体质好，不怕苦，遇强敌会拼尽全力反击，极少有夭折等意外，倒是战死沙场的多。”
玉姝慢慢叹出一口气：“好吧，希望你说的对，愿他活着，在那一世里好好活着，平平安安的，能遇到爱他、疼他的人……”
说着眼泪又冒出来：父母都不在了，还有什么人疼他爱他？
霍英道：“那天齐王的杜侍妾不是说过吗？吴俊卿为你报仇了，俊卿心细如发，若我们的孩儿活着，他必定能回归霍家，叔祖可还在呢。我与父亲不和，安国公可以不要儿子，但若有亲孙子，他会要的。”
玉姝怔怔地看着霍英，心跳得有点快，明知霍英这番话意在开解，让她不要为那孩儿太难过，但是，她就是愿意相信他所说全是真的。
两人静静相拥，“将军府”大门却在此时无声无息缓缓合上了。
玉姝忙擦拭一下眼睛：“什么时辰了？我们还在……要是天亮了可糟糕！”
霍英告诉她：“不用担心，我方才在书房里看到：外间一个时辰，抵得这‘封地’里五个时辰。我们再到那边山谷平滩去转一转，就出去。”
“一个时辰抵五个时辰？难怪我每次进进出出，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原来是这样啊，真好。”玉姝高兴道。
霍英见未婚妻心情转好，也不由得露出微笑，整理一下她的头发，牵着她往一片山谷而去。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钓鱼吗？”
玉姝看看身边清波凌凌的大河，再瞧瞧两岸平坦空旷的原野，一回头发现霍英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把短剑，正在挖掘地上的土。
“玉儿快来，你看这土地多肥沃。”霍英说道：“书房有记载，这河两岸平地，以前全都是军田，当年我们先祖就凭这些军田养军队镇守国门，逢荒灾年，朝廷军饷不继也不受影响。”
“你要重新开垦？现在没有荒灾年啊。”
“你那个梦里，明年不是江南水患吗？其实不光你说，也有能人异士提出来了，说是水患过后，又来蝗灾，三五年之内难缓饥荒。到那时朝廷忙着救济民众，军饷会有所减少和迟缓。这在表面看来没什么，但齐王与燕王之争，暗地里会生出许多事情，齐王在六部尤其户部、工部都有人，他要克扣、卡拿谁，都很容易。燕王需要养大量私兵，还有我们这些与燕王绑在一起的将领，手下军队缺了粮草就很被动，所以得准备起来。”
“那，你一个人种这么多田地，不可能吧？我什么都不会，也帮不了忙啊。”玉姝惴惴说道。
霍英抬头看她秀眉轻蹙，愁容满面的，忍不住逗弄：“没事，你到时帮我扛个锄头、递把镰刀什么的，就好了。”
玉姝想想这个可以，点头道：“我还能给你送饭送茶，我养花的时候，给苗儿除草、浇水都会，还可以撒种子……哎呀，我其实能干很多的！”
霍英乐坏了，笑如灿烂春花：他一定是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得到如此可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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