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漾，你怎么走了，不是说留下来吃饭的吗？”冼新辰进门时，还没有开门，就看见推门出去的向冬漾，瞧他一脸艴然不悦的模样，冼新辰忙唤了姜晓棉一声。
“怎么，你们吵架了？我怎么看见他脸色好像不太开心。”
姜晓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洗了手后便抬起脚去追向冬漾。
“冬漾！”
向冬漾听到姜晓棉追来的声音，嘲笑了一声，他以为她不会追出来了。他转过身来，很自然地夸了一句：“你的画室很漂亮。”
姜晓棉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张没缓过来的怒脸，忿气悄悄趴在他眉眼间，烫出一条条褶皱的纹路。她捏着衣角，手心不停地出汗，“那间画室我本来已经封锁了。”
“是吗？那请问你封锁画室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我吗？不是！”
向冬漾自问自答，最后“不是”那两个字响亮到让他额间的青筋凸起，然后隐约被几滴汗珠滚过。那汗水不知是忿气的缘故还是天气太热。
时间好像被抽去了一部分，画面就那样停顿下来，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唯有头顶的太阳还毒辣着，晒得姜晓棉慌慌地出汗。
姜晓棉意识到这份安静太突兀，好像在等自己开口，她糯糯地说:“你为什么要想得那么偏激呢？你明明知道我…”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然后有滴热汗像眼泪一样滑过她的眼角，有冰凉的触感。她未完的话在想：他明明知道我曾经喜欢过冼新辰这件事情，还想怎么计较呢。
向冬漾能懂她的意思，走近了她身边，语言明显带着闷气：“因为叶窈，你永远只会认为我移情别恋，一味地恼我气我！如果你心里真的有我，你就会争取，而不是我满世界追着你跑！”
叶窈虽然跋扈，还有几分坏意的心肠肚子，但是她让向冬漾尝过被爱的滋味。而姜晓棉，向冬漾就像一个伸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
姜晓棉低下头喘不过气。强光用不同的角度照射着一高一低，一气一悔的两张脸庞，热风偶尔扇过，光线晃荡着变形成凹凸不平的锯齿，炎热到刺人。他看着她，像硬冷的墙头注视着边上耷拉萎靡的花朵。
“冬漾，对不起，或许，我们对彼此的信任真的太少。”
“我问你，如果不是因为吴愿好，我会不会成为你放弃冼新辰的原因，或者说你压根不会放弃？”向冬漾提出的问题抓住了重心。
姜晓棉脸上的汗大滴大滴地砸向暴晒的地面，好像下一秒就会溅开沸腾的水花。她迟疑说：“没有如果，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
“我不想听这样的话，或者说一句你爱我，我就能够明白你的意思。”向冬漾双手抓着姜晓棉的手臂，乞求的模样，很急切，很期待。
这三个字对于姜晓棉来说，很难为情，很别扭。
“我…我...”姜晓棉的回答模棱两可，又觉着是做错事后埋头辩解不出什么的词穷。
天空中的太阳像是突然被后羿射掉了，一下子掉沉入山头，楼宇的暗影在那一瞬间消失，地面上成双的身影也不见了。
向冬漾松开手，攥着拳头。此时此刻，他也很想消失在姜晓棉面前。于是，那个决定有着敲定合同的痛快，盖上鲜亮沉重的印章。
“下周六，中午十二点，我要去美国了。”
那一句话，发出话筒对全世界宣布的扩音感。他一股气憋在心里很久，从进入画室再到跑出冼家，连自己都分不清楚，要去美国这句话究竟是不是气话。
姜晓棉觉得周围少了点什么光亮，她抬抬头，喔，原来是天要黑了。
太阳下山了，为什么她还觉得整个人滚烫滚烫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向冬漾闭着眼睛松了一口气，释放了心中那团似怒非怒的气。眼神飘忽向远方：“未知。”
一句“未知”藏着无限的彷徨与漂泊。
姜晓棉没有再说什么，任由他挪开脚步，谁都没看见谁的泪。两张面庞因憋哭而变得通红，感觉余晖刺破了他们脸颊上的毛血细管，连眼泪也耀出熠熠的红光。
“我能要求什么呢？要求你留下来吗？这样，你的人生就错在这一步了。”姜晓棉这样想，视线就被大把大把翻涌来的泪覆住，她一把一把抹开，然后他就在她不经意抹眼的时候，转过了拐角。
她没看清他是怎么拐角的，就蹲在地上难受地哭不出声。
好久，姜晓棉也不知道几点了，反正天空已经投下了黑暗。她往回走，刚回到家门口正要进去时，墙边掠过一个女人的踌躇身影，隔着铁栏门，那个女人时不时地往冼家里面瞄去。
姜晓棉只当是父母的朋友，随口问候了她一句：“您好，这里是冼公馆，您是要找谁吗？”
“不好意思，我找错地了。”那女人的声音显得老气又疲惫。
见她回答了自己的话，姜晓棉以为她会转过脸来，大方地询问自己关于什么路线信息之类的，可是那女人连脸都没有扭过来，就掩起面像形色匆匆而去。瞧她的背影来看，约摸是中等女子年纪，穿着如普通人家，没什么富贵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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