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那两名蛇人来这里报道了。
这也是他最为头疼该如何撰写战斗报告的主要原因,这份报告,是真不好写。
若他的百人队在此次行动中没有遭受其他重大损失,也许还能把那次擅离职守掩饰成一次临场判断的必要调整,轻拿轻放;但若队伍在此役中伤亡惨重,那么他那次私自带队勘察、冲入危险地带的决定,足以让他喝上一壶,甚至更糟。
那些条条框框、签字章戳、责任链条,会像猎犬般追着他不放。
虽然这些伤兵并非他的直属部下,但这并不妨碍他认识其中一些面孔。资历让他看得出谁是老面孔,经验让他能看得出谁是新兵,这处野战医院隶属于他所在的军团,负责收治附近街区作战的伤员。
同样,这也不妨碍他接下来行使指挥权。
新时代的杜鲁奇军队便是如此,组织度极高、应变韧性惊人。
兵不识将,将不识兵,没关系,这句话被杜鲁奇的军制碾压得面目全非。
军官、克雷丹和普通士兵,每个人都像精密机器上的零件,知道自己的定位和职责。在某些关键时刻,只要这套体系尚在,哪怕主要军官战死了,士兵们也能凭资历与经验迅速推选出临时指挥官,自动重组成一个能打、能守的战斗群。
医生快速地在区域内巡视一圈,最终,八十五名士兵和五名正、副队长站了起来,其他的士兵还需要观察。
百夫长没有迟疑,立刻将那五名正、副队长召集到身边。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有最简练的语言:说明情况的严重性,交代他的意图,明确优先级与既定目标。
命令一出,五位队长如猎犬般迅速散开,回到刚刚站起的士兵中,低声吆喝着整队。伤员们虽有创伤,但动作不见迟滞,自动按兵种排列成若干条整齐的横队。
队列形成后,更细致的推选开始了。
由于是推选需要身先士卒的队长而非更高阶的军官,过程异常迅速,几乎在几个眼神交流和几句低语中就确定了各队的临时正、副队长人选。
“那五个蛇人也能投入战斗,那些阿苏尔志愿者里有十二个能动,其他的还需要观察。”医生完成巡视后,回到百夫长身旁低声补充道。
“那些能动的阿苏尔由你指挥,给所有志愿者和医护人手分发武器,做好最坏的打算。”百夫长命令道。
医生点头,转身就要去落实分发。
“等等!”
“怎么了?”医生停下脚步回头。
“武器!让我们的人先领!”百夫长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优先顺序。
医生再次点头,快步离开去安排。
趁着这个间隙,百夫长迅速进行了最后的部署,甚至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像是每浪费半秒都会让局势进一步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他留下了五名队长中的一位,作为他的副指挥,这是经过他在短短数息之间权衡出的最稳妥人选,谨慎、可靠,又足够强硬。
他的目光早已像猎鹰般扫过整个大厅的地形结构,病床形成的遮挡、药品架与物资箱的堆叠方式,都在他的脑海里迅速组合成一张临时作战图。这里有两个主要的出入口,一左一右,距离不算近,也不算太远,刚好够两支小规模防御队展开有效阻截。
他的计划明确到毫无犹豫:在预备队到来之前,必须死死守住这两个口子。
他负责防守一个,副指挥则防守另一个。
而另外四名经验相对丰富的队长,则被指派去负责指挥那些仍需观察的伤兵。
这些人将作为预备队。
百夫长心里清楚,一旦需要这群伤兵投入战斗,那就说明情况必然已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届时所谓的观察期毫无意义,无论他们的肋骨是否愈合、伤口是否疼痛,都得咬牙站起来。
活下去,守住这里,才是唯一的目标。
那五名沉默而强大的蛇人战士,也同样被编入预备队。
一条清晰、高效、毫不拖泥带水的临时指挥链迅速形成。
士兵们开始行动起来,走向大厅角落那几个存放武器的厚重箱子。尽管这里是救死扶伤的野战医院,但按照预案,依旧囤积了一定数量的制式武器,正是为了应对眼下这种极端、无法预料的紧急状况。
当士兵们沉默地整队、推选队长时,大厅里原本忙碌而压抑的救治氛围就开始悄然变质。先前的痛苦呻吟、医护人员的急促指令声、金属器械的碰撞声,都像被一层厚重的阴云压住了,只剩窒息般的沉默与紧张在悄悄蔓延。
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开始取代之前的喧杂与混乱。
当武器箱被哐当一声打开,露出里面冰冷、整齐排列的兵刃、标枪、连弩与箭矢时,空气中仿佛骤然响起了一声无声的惊雷。灯光落在那些金属武器上,折射出刺目的冷芒。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医护人员和阿苏尔志愿者们,动作都不由得一滞,手里的绷带、器械、药瓶甚至悬在空中,僵住了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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