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麓将会进行大量的人力资源调整这件事，像一只巨大的怪兽，伏在公司的上空，把所有人都搞得人心惶惶。
高级员工担心，自己会因为人员调整，变成普通员工，而普通员工就会担心，自己会直接被辞退。公司里甚至已经流传出了上百种人员调整的原因，传的最凶狠、也是听起来可信度最高的一种就是——公司要倒闭了。
这种毫无事实根据、全凭个人臆想的说法在公司里广为流传，经过每一个人的表述之后都会变成一个更完善，同时可信度更高的版本，说的有板有眼，仿佛下一秒，嘉麓就会面临破产清算。
许如星抱着文件从文印室回来，她的耳边充斥着刚才在混合着浓重油墨气味和几种香水气味的屋子里听到的，和打印机工作时的忙碌声音此起彼伏的各种八卦。
“也不知道还能在这里工作多久，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一想想要离开，还是挺舍不得的。”公关部总监的助理Sophia愁眉苦脸的这样说道。
广告部总监助理Ice整理着手中的文件，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你吊了个金龟婿，要飞上枝头回家去当金丝雀了？”
“你没听说呀？”Sophia抬手捂住嘴巴，惊奇的说道，开过眼角的眼睛此刻瞪得像铜铃，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白猫警长。
“听说什么？”Ice名如其人，冷的像个面瘫，面不改色的问道。
“你的消息还真是闭塞啊，”Sophia看着自己的水晶指甲，娇滴滴的说道：“上周五的高层会议上宣布了很多人事调令的事，你不会也没听说吧？”
“听说了，可这和你要离开公司又有什么关系？”Ice冷冷的问。
“不是我要离开公司，是咱们公司有可能要倒闭了！”Sophia攥着拳头，表情夸张地说道。
Ice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方圆五米之内除了他们两个，只看到了许如星一个，她微微的松了口气，说：“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这种事能随便拿出来乱说么？”
Sophia撇撇嘴，也不恼怒，看起来是和Ice有些私人交情的样子，“可这话要是假的，会都开完一礼拜了，为什么还不宣布人事调令？”
“我的Sophia小姐，请问您是董事长还是高级管理人员，公司的人事调令为什么要向你宣布？”许如星竖着耳朵听了好久，终于听见Ice说了一句人话，只见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你来了公司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每隔一段时间高层就会调动么？你跟林总的时间也不算短，他不也是换了好几个职务，去年才来总部，坐上了公关总监的职位么？”
Sophia摆了摆手，“谁知道呢，我看啊，就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搞不好就是真的呢，说什么人事调动，其实是高层纷纷跳槽吧？”
Ice瞥了她一眼，“这话要是被大老板听见，你就等着去茶水间，和清洁阿姨作伴吧。”
“对了，你最近见过财务总监的特助Victoria么？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Sophia想了想，一拍脑门，说道：“她不会是早就知道公司要倒闭的事情，提前跑路了吧？”
Ice翻了个白眼，整理好自己的文件，摇着头走了出去，“你没救了。”
“哎，Ice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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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星抱着文件回到办公室，屋里还是只有她自己。
海边开发案的施工已经开始收尾，过不了多久就要交工验收，顾夜流越发忙碌，在过去的这一个礼拜里，除了每周的例行会议，几乎就没有在公司露过面。
而在家里也是一样，之前无心的那句“你工作这么忙，不可能天天陪我吃饭吧”似乎一语成戳，那天之后，她就没再和他一起吃过一次饭，甚至连每天早上简单的早餐和便签都消失了，她每天早上一起床，不再能在经过厨房时闻到空气里飘着的咖啡香，她面对的，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个兵荒马乱的早晨，和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即使在同一间公司，同一间办公室上班，他们也不再和以前一样，搭同一辆车上下班，也似乎在比较着谁比谁更早出门，谁比谁更晚回家。顾夜流在车库里闲置了许久的车也终于派上了用场，只不过路虎揽胜对她来说过于粗犷，她每次坐在车里，戴上墨镜，总会有种自己是个黑社会大姐大的错觉，显然不如那辆A8L来的亲民。
不过大概也就只有在可以随意支配他的房间和车子的时候，才能让她找到自己还是他女朋友的感觉。
因为许如星觉得，顾夜流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她把从文印室抱回来的资料分门别类的归档之后，忽然想起了Sophia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她翻出电话簿，拨通了财务部的内线电话，“这里是总裁秘书室，我想找一下Victoria。”
而对方的回答是：“Victoria上周五之后就从财务部离职了，我是接替她的Wendy，请问您有什么事？”
是自己多心么？
许如星挂断电话，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然后她又往人力资源部打去了一个电话，得到的答案却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一个总监助理的去向有什么无可奉告的？除非她涉及商业机密，或是一项极其重要的人事变动。
这让许如星更加确信了顾夜流一定是有事在瞒着自己，不要问为什么，她就是有这个自信，即使她的第六感烂到连一个男人都不如，她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Victoria的去留，一定会在公司内部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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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时间，顾夜流回来了。
客厅的灯亮着，沙发上却没人。他一直工作忙，总是日夜颠倒，早餐一般都是用咖啡应付，家里就不常开火，然而现在，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小祖宗，为了照顾她，他只能恢复正常三餐，而现在，家里除了淡淡的花香，再闻不到其他味道。
才过了短短的一个礼拜，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变了。
他站在玄关换鞋，许如星从浴室走出来，她披着浴袍，用手里的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看到他进来，她愣了下，“这么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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