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离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开口道。
“我找智者也没什么事，本来这饺子是给那个大小姐包的，可是她不要，我就顺带拿给智者了，可没想到这么难吃。”
“乞灵妹妹她还不理你啊。”
“是啊，我把从小到大哄她的办法都用尽了，还是不行。”
屠宣夜将信将疑的看着攻离。
“你确定……你真的会哄人吗？”
“当然，小时候她哭闹，都是我哄好的。”
“你都用什么办法？”
“就等她哭完啊，等她哭完了，我就给她端去一碗淡盐水，防止她眼泪流太多虚脱，然后再给她一块糖，清清口。”
屠宣夜的嘴角扯了扯，没说话。
“但她闹脾气得时候还挺让人头疼的，不吃不喝不睡觉，不理我但她又不让我不理她，哎……”
攻离说着，还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像姜乞灵的哭喊声就在耳边一样，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屠宣夜。
“你会流眼泪吗？”
“啊？”
“你有没有流过眼泪？”
攻离这话一出，屠宣夜着实愣了一下。
自己有流过泪吗？
九岁的时候，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亲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没有哭。
十四岁的时候，他的父亲身亡，他也没有哭。
十八岁的时候，他的至亲失控发狂，他依旧没有哭。
为什么呢？是自己不够心痛吗？
不，他很难受。
但他永远记得娘亲在死前对她说的话。
在野外，九岁的小屠宣夜跪在地上，拼命的想要拉起躺在自己身边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娘！娘！你起来！你快起来啊！”
可是，九岁的孩童哪能拉起一个毫无力气的成年人，没几下，他也跟着跌倒在地。
“夜儿，不要哭，不要难过，娘没事，娘可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不要，不要，娘，我们回家，你跟我回家。”
那女子摇摇头，颤抖的将手抬起，拂在他的脸上，用虚弱的气息吐出一句句残破的话。
“夜儿，你听娘说，娘要去另一个地方了，那个地方很美，很漂亮，没有战乱，没有苦难，就像我们原来的家一样。”
“到那里，就没有人会欺负你了是吗？”
“当然，只有善良的人才有资格去那里。”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现在还不行，现在夜儿还小，那里不让小孩子进的，所以，以后夜儿也要多做善事，然后来找娘。”
“娘，那你能不能晚点再去，你等夜儿夜儿长大了，善事做够了，再和我一起去不行吗？”
“对不起夜儿，娘有些累了，娘想先去那里休息休息，所以，你要是难过，你就是不想让娘过好日子。”
“不，我想！我想让娘过好日子！”
“那就听话，不要哭。”
于是，年幼的屠宣夜硬生生的把眼眶里的都憋了回去。
“好，我听话，夜儿不哭。”
回忆到这些，屠宣夜幽幽开口道。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攻离点了点头，那看来自己从未流过眼泪倒也不奇怪。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这样。”
“你？”屠宣夜瞅了攻离一眼，笑了一声，说：“也是，咱们都一样。”
“切，谁和你一样。”
“咱们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嘛！哈哈哈哈哈！”
……
除夕夜。
教山中房舍的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各个氏族的人聚在一起，吃着团圆饭。
虽然他们的家人大都不在身边，但朝夕相处了几个月，都已彼此熟识。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吃完了这顿年夜饭，就离他们出山的日子不远了。
屠宣夜踩着凳子给姜乞灵的门前也挂上一个大红灯笼后，用眼神示意攻离躲起来。
他敲了敲姜乞灵的门，笑嘻嘻的说道：
“乞灵妹妹？乞灵妹妹你在吗？我来给你送饺子啦。”
“饺子？”
房中有了动静，然后传来了一路小跑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然后，门被慢慢打开了个小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夹缝中转了转。
当姜乞灵看清门外只有屠宣夜一个人的时候，这才开心的打开了房门，跳了出来。
“屠公子！饺子在哪里呀！”
“在我这。”
姜乞灵前脚刚蹦出来，攻离就从藏身的柱子后走了出来，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从中飘散出阵阵香气。
“这是屠宣夜琢磨出来的新口味，我尝了，味道不错。”
攻离边说，还边把食盒打开了一个口。
姜乞灵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盘饺子，咽了咽口水，她知道，在攻离这里，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没有那些中间的弯弯绕绕。
自己早上已经错过一顿了，要是晚上再错过，那也太亏了，生气归生气，但不能和饭过不去，况且今天还是除夕。
她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故作高冷的朝着攻离走过去，接过食盒，还辩解了一句。
“屠公子辛辛苦苦给我做的饭，我怎么能凉了人家的心呢。”
然后看也不看攻离，转身就走，还在经过屠宣夜身边的时候俏皮的说了一句，“谢谢屠公子~”
可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唤。
“阿离姑娘！”
攻离回头，只见荀遗着一身玄色战甲冲着她走来，嘴角含有一丝笑意，刀刻斧凿的面庞上都被染上了几丝温柔。
与其同时，攻离注意到他身后的夜幕有了异动。
“噼！啪！”
夜空瞬间被照亮，如同白昼，攻离眼中映出了斑斓的色彩。
转瞬间，烟收，炮息，余灰尽，不见一物。
原来是烟花。
“我听说今夜有人放烟花，就想着来告诉你一声，没想到，时间刚刚好。”
荀遗走到攻离身边，笑着说道。
“哇！好美的烟花呀！只不过这里不够开阔，视角不好，屠公子，你带我们找个适合的地方观赏吧~”
还没等攻离说话，旁边的姜乞灵却先叫嚷起来，一只手扯着屠宣夜的衣角，拼命给他使着眼色，示意他把攻离拉走，不要让她和荀遗离得那么近。
屠宣夜看看那边的两人，哈哈一笑，说：“好啊，走，乞灵妹妹，我带你去找位置。”
说罢，拽着姜乞灵就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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