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路上平稳前行。芍药靠在坐椅上闭目养神。
对于京中的流言蜚语，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她都可以处之泰然。可是，想到为她揪心的母亲，她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愧疚。
目下的情况，她只能选择这么做。想来，以母亲的头脑，也是可以理解她的。
静音庵地处京郊，芍药跟着老太太去过几次。
不同于之前几次过去带着欢喜游玩的心境，这一次过去，她却是带了个被人非议的名声去的。心境自然和前几次截然不同。
不知道当她从静音庵安然回归的时候，那些最初对她报以冷言冷语和白眼的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还有那个原本最心疼宝贝她的祖母，会不会改变对她避之尤恐不及的态度？
或者，她还能不能安全地从静音庵回来？那个人，会给她洗白自己的机会么？唱了这么大的一场戏，他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芍药陷入了沉思。
“嘭…”马车突兀地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喝呼之声：“什么人躺在那里，赶紧起来让路！这不是不要命了么？”
芍药因为车子的惯性往前冲了一下，额头碰到了车上，一阵疼痛让她惊醒。
“什么事？”她问了起来。
“二姑娘，有人躺在路上，小的怕撞了他，所以才急忙停车了。”车夫急忙解释。
临出门的时候大夫人再三关照，要好好儿赶车，不能怠慢了二姑娘。
谁知道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快要到了却居然出了事。
“哦？那是该停车的。去看看，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个醉汉，就叫醒了他，让他回去就完了。”芍药吩咐。
她虽然出身高贵，却从来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对方虽然躺在路上，挡了她的路。可是这路也不是她一个人走的。所以，把人叫开了也就是了。
听了她的吩咐，车夫应声是便下车去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车夫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紧张：“二姑娘，这人好像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
这倒是个麻烦事。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遇见一个伤者，不送医的话肯定会没命。送医的话此刻天色不早了，明显会耽搁了行程。
她单身一个姑娘家，半夜里错过了宿头不是闹着玩的。传出去了就更不好听了。
人命大过天。芍药很快做出了决定：“这样吧，你赶紧骑马，去找个大夫过来。我就在车子里候着。”
“姑娘，这样，恐怕不妥吧？这里地方偏僻，若是有个歹人……”车夫很是犹豫。
芍药这次出门，带的人并不多，除了车夫，就是一个老家人帮着照看行李。其他的都是妇孺。
“你速去速回，不要紧的！趁现在天色未晚。人命关天！”芍药下了决定就很是坚定了。
车夫闻言，连忙快手快脚地将路中央的那个人拖到了路边，然后骑上备用的一匹马儿快速赶回去。
等车夫走了，芍药吩咐素琴：“来，我们一道下车。看看那人伤势如何？现在太阳还毒，他就在这路上躺着，只怕已经渴的狠了。”
“姑娘，咱们还是等车夫回来再说吧？”素琴有些胆小。
“他现在晕过去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如果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枉费了我救他的初衷？”芍药边说着边下了马车。
她一下车，素琴也快步跟着她下了车。
受伤晕倒在地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肤色黝黑，满脸皱纹，头上头发黑白夹杂。
芍药走过去，细致地观察他的伤势，发现他除了头上有一个明显的青肿，嘴角有一丝血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势。
身上的衣服因为躺在路上的缘故，已经沾满了泥土，看不出布料最初的颜色。
“老人家，您醒醒，醒醒！”芍药蹲下身去，低声呼唤。
对方没有什么反应。
看着他有些干裂的嘴唇，芍药吩咐素琴：“拿些温水过来，他肯定渴了。”
素琴端着一碗温水过来，见芍药居然打算亲手给他喂水，不由连忙说道：“姑娘，还是奴婢来吧？”
芍药摇头：“不用了。区区小事，你做我做没有区别。”
她耐心的将水一滴滴滴在那人嘴角，又让素琴拿东西在旁边遮掉一点太阳。
也不知道是阴凉了一些的缘故，还是被水滋润了的缘故，那人的眼皮慢慢地颤动着，然后就睁开了。
在看到芍药的一瞬间，他的目光是凝固的，也是没有焦点的。
很快，他的眼睛就恢复了神采。
“多谢姑娘搭救！”很微弱的声音。
“不用谢！老伯，你可否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可以派人把你送回去。现在我已经派人去为你请大夫了，一会儿就会过来。”芍药见他恢复了神智，便跟他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家在哪里了。姑娘，你能不能收留我？”他的话让芍药一阵为难。
她现在是去庙里暂住的，能够救下他已经是尽力而为了。如果留下他的话，她还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安排他。
而且目前她的身份所限，家里是不会认同她的做法的。
看芍药一脸难色，那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姑娘，我也知道我这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是，你现在救了我，却没法收留我的话，还不如不要救我。我此刻多活一刻和少活一刻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你怎么说话呢？”素琴听了老者的话，不由被气怒了。
“我家姑娘好心救你，你倒趁机讹上了？哪有人这样子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姑娘，跟你实说了吧，我这伤，一般的大夫看了，不让我休养个三年五载的，不敢说我就好了。可是如果我没有好好的休养，我这伤是绝对养不好的。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我才冒昧求姑娘你可以收留我。”
老者的话，让芍药释然了。
他说的话也有道理，自己现在救了他，给他治了伤，他却没有地方好好养伤，确实也等于是没有救他。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芍药决定，无论如何，得把这个老者安排好。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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