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老人拉回飘远的思绪，她慢慢将手中举着的凤凰簪收回。
“洛丫头，你过来...咳咳...扶云姥姥一把...咳...”
“好。”
从凳子上站起，洛依上前扶住老人的胳膊，等老人用另一只手支撑在床上时，她先将枕头斜靠在床头上，再与老人同时用力，半搀扶着老人靠坐到床头。
“...咳咳...咳咳咳...”
才刚靠近床头，老人突然佝偻着身子咳嗽起来。
也许是刚才的用力使然，让老人虚弱的身子感觉吃不消，就这么难受地咳嗽了好一会儿，老人才得以喘息着靠向绵柔的枕头。
“唉...咳...姥姥真的老了，身子...咳咳...身子都不中用了...”
灯光的映照下，老人苍白的脸庞，有了些许因为咳嗽而浮现出的淡淡血色。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把散落在肩上的银发往后捋了捋。
“洛丫头，把桌上的...咳...牛角梳拿过来。”
“哦，好。”
收回轻拍着老人背部的手，洛依转身几步来到简朴的古式梳妆台前，她将上面泛着黑亮光泽的牛角梳拿起来。
“云姥姥，让我来给您梳头吧。”
将一直陪伴老人度过漫长岁月的牛角梳握在手里，洛依浅笑着向老人提议。
“也好…也好。”
看着与自己格外投缘的小丫头，老人微笑着点头答应，她往床边稍稍挪了个位置，把散落着的头发交给了这个如同亲人的小丫头。
举起黑亮的牛角梳，洛依轻柔地梳理着那头不再茂密的似雪白发，她一遍一遍地往下梳着，从左到右，从上到下。
老人稀疏的白发，纯粹得没有一丝丝灰黑的色调，它们虽然有些枯燥，但也还算柔滑。
用牛角梳按摩着老人的头皮梳理了好几遍，洛依放下梳子，双手抓起整束银发，在老人以往绾着发髻的固定位置上，再拿起梳子将发丝梳理得整整齐齐，然后轻巧地将发丝扭成了略略松快的绳状，在那上面麻利地转了个圈。
伸出另一只手将已经成型的发髻固定，她把老人递过来的凤凰簪，轻轻插进那个完美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中。
好了，完成。
从梳妆台拿过一把圆镜，她放置到老人的面前。
“云姥姥，您看看。”
看着圆镜中的自己，老人缓缓伸出手来，抚上那支跟了她一辈子的凤凰簪。随后，她微微转过头去，让镜子里的凤凰簪映照得更为清晰。
伸出双手，老人把镜子拿过来，看着镜子中明显消瘦了不少，皮肤也没有了任何血色的自己，她伸出手指，在镜子中碰触着那曾经水灵灵的大眼睛，那曾经红润饱满的脸颊，那曾经被他轻刮过的挺翘鼻梁，还有那曾经泛着自然粉润光泽的双唇...
那年的她，才刚刚18，如今一晃眼，已是经过岁月洗礼的88...
“洛丫头，云姥姥...还好看吗？”
他走的那一年，她还是如花似玉的新嫁娘，如今的她...他还能认得出吗？
“当然，云姥姥是最最好看的姥姥。”
坐到老人身旁，洛依的手在镜子里游走着，一一抚过老人映照出来的五官。
“你看，这双眼睛，是最最有神的眼睛，这个鼻子，是最最秀挺的鼻子，这个嘴巴，是最最让人信服的嘴巴，还有这张脸，是最最令人难忘的脸。”
是啊，漂亮的皮囊终归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去，能留存下来的，才是最最珍贵的涵养与内在。
“洛丫头，就你最会说话，逗云姥姥开心。”
老人释然地笑了，她放下镜子抚上洛依的小脸蛋。
只有这个小丫头啊，最合她的心意。
“云姥姥，我们先喝粥吧，再不喝粥都要凉了。”
对老人绽开一抹暖暖的笑，洛依把镜子和梳子放回到梳妆台上，她从托盘里端起一碗香喷喷的百合山药粥，用勺子轻刮最上一层变得温热的粥，和着飘着香气的香菜末一起放到老人面前。
“云姥姥，我喂您吧。”
说着，她把勺子凑近老人的嘴边。
“丫头，我还能自己来。”
在老人的坚持下，洛依只得将那碗粥重新放进托盘里，然后给老人支开一张方便折叠的小桌，将它摆放到老人的双腿两侧。
将自己的那碗粥拿出来，她再将老人的粥与托盘一起放到为老人支起的小桌上。
“云姥姥您慢点吃，粥还烫着。”
咳嗽两声，老人拿起勺子将粥放到嘴里尝了尝。
“丫头，你做的百合山药粥，还是那么合云姥姥的胃口。”
咧开嘴，老人把温度刚刚好的粥送进嘴里，那缺了牙的嘴巴慢慢咀嚼着，吃得津津有味。
“洛丫头，上回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吹着勺子里有些热烫的粥，老人状似无意地开了口。
上回的事？
洛依顿了顿，她放下勺子看着老人。
是男朋友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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