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奏到东都也有十日了,元桢、元极他们几兄弟都到公主府去拜会过他,但他到将军府来还是第一次。
他跟柳青解释道:
“在十六王府的时候,我跟珍王府关系不错,走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不避嫌来送我的,就有珍王一脉,邕国公的二公子李湍。一墙之隔,又是长辈,该去走走。”
苏知远与王守澄不对付,王大将军已经开始向苏知远下手,你这点觉悟也没有,还不知死活往上靠,活该被削爵。
柳青对瘸子李奏嗤之以鼻:只要你不是去将军府治腿,我管你。他脸上却挂着笑,躬身问:
“公子要准备些什么见面礼?您不但是晚辈,您县公的身份还比大将军矮了半级,不送礼,那可就失礼了。”
“这就不用柳队正操心了,”李奏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揶揄,轻松答道:
“先帝曾赠我一把青霜剑,说我们兄弟之情,剑不可破。如今,宝剑于我已无用武之地,情愿送与苏将军。”
他口中的先帝是长兄敬宗,说的却是二兄,当今圣上。
情之不存,剑何以破?
两府正门相距七十丈,两箭之地,李奏还是坐了马车。
在长安,寸土寸金,王府大多没有这两座公主府这样阔绰,“泱泱大唐”四字,或许是在高宗、女皇,到玄宗,这四十六年临朝东都之时,体现得更淋漓尽致吧。
李奏在马车里的感慨,洛泱在跟踪杏花出府那夜已经感慨过了,她当时只觉得,“腿都跑断了”,绝不是夸张。
将军府和公主府有些不同,公主府是公主居前院,驸马居后院,将军府则和其它府邸一样,将军居前院,夫人居后院。
再加上将军平时也会在府里处理军务政事,所以前院更显得肃穆。一条道直通正堂,道路两边就是亲兵们的演武场。
和公主府的花花草草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李奏莫名对这样的府邸,有了更多的亲切感,在长安被压抑的一腔热血,被演武场边,兵阑上整齐摆放的各种兵器悄悄点燃。
马车一直行到正堂阶下,阿冽和柳青将他和轮椅一同抬上了台阶。
苏家人在将军和夫人的带领下,都到堂前迎他,他与两位长辈还是第一次见面,还有“第一次”见面的苏小表妹,元枫都认真给他介绍了一遍。
“表妹好生面善,”他微微一笑,从柳青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个七宝璎珞圈,李奏别有深意的看着洛泱道:
“听说表妹不久前曾落水,此乃宝寺高僧加持璎珞圈,送表妹保平安最合适不过。”
洛泱眼前一亮:这还真是好东西,敦煌壁画上画的那些皇族贵胄,戴的都是这……样……嗯?这是啥玩意?
她的目光落在璎珞圈上挂着的,一个亮闪闪的金骨头上:
这明明是个狗项圈。好啊,竟敢嘲笑我是狗!
李奏送的这个项圈,本来就想送洛泱给她养的旺财,可当他看到平时嬉皮笑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洛泱,老实乖巧的站在堂姑母身后时,忍不住跟她开了个玩笑:
你不是爱钻狗洞吗?这个送你正合适。
洛泱当着父母的面不好发作,她总不能自己暴露,在禁足期间,曾与这位表兄有过几面之缘吧?
她将锦盒盖好接过来,瞪着李奏一字一句咬牙道:“汝乃天骄,焉不上九霄?”
看到李奏一脸懵,洛泱骄傲的翘起下巴:哼!说我是狗,你咋不上天?
他俩暗戳戳刀光剑影,在场的将军、夫人却不解其意,还以为是表兄妹初次见面,相互客气。
苏知远也夸了几句那把青霜剑,听李奏说,想向元枫讨教一个新棋局,便让几个儿子陪着他往花园里去了。
洛泱抱着那个锦盒跟在他们后面往后院走,忽然听见元枫在前面叫她:
“小妹!你来一下,三兄有话问你。”
洛泱磨磨蹭蹭过去,走到李奏轮椅后面就停下来问:
“什么话?我跟表兄可没什么话说。”
“你怎知道是他问?”元枫笑道:“三兄问你,那天你在含嘉仓为我拖延时间,和那些仓管玩的‘打麻雀’,还记不记得怎么玩?”
“那当然记得,怎么,你们也想学?我有言在先,那游戏很容易上瘾,玩起来昏天黑地都不想罢手,地震了、发洪水了,都抵挡不了打完一局的心。你们是要做大唐十大杰出青年的男人,最好还是别学,玩物丧志。”
几个兄长都哈哈笑起来,争先恐后去揉她头顶,洛泱手忙脚乱打开他们的手:
“啊呀!别弄乱我发型,好难梳的。你们敢赌博,我就去告诉阿爹!”
元桢笑道:“小妹不是危言耸听,我就见过斗鸡斗到家破人亡的。好在养一只斗鸡不容易,若你们说那个麻雀牌方便玩,那还真是会吸引到更多人。”
“那是。那些仓管们玩的还不行,他们的竹牌太长,占地方,扑在面前一大堆,游戏规则也太简单,若是改进改进,再增加一些更有趣的规则,那才是致命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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