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重新开始运转的车骑大将军府,陆议以车骑幕府长史的身份押解新币回京。
押解新币算不得什么大的任务,他主要担负的任务就两个;一个是与关羽协商南阳地区交割的实际步骤;二是促成‘环关中带’的辖区规划。
南阳交割直接关系内战与否,环关中带的州郡辖区重新规划,就是为了更大范围的平衡。
因此在陆议正式与朝廷交涉之前,仆射郭睦、大将军府长史裴俊代表关羽与陆议进行密切交流。这里谈妥了,见关羽进行落实,也只是走个程序罢了。
许多话关羽不方便当面协议、答应,也不适合田信出面谈判;也只有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可以全权交涉,把脏活、累活都干了。
可以保证的是南阳交割是一项朝野关注的大事,这件事情无法谈妥或落实,那意味着现在种种休养现象、成果都是虚假的,未来的内战不可避免。
朝野会陷入惶恐之中,即不利于地方发展,也不利于大将军执政。
谁反对‘交割南阳’,谁就是朝野的共同敌人。
可怎么交割,许多人并不关心,也不清楚内情,存有被忽悠的可能性。因此,这场谈判不能遮遮掩掩,许多令人难堪的内容必须剖开遮掩,直面面对。
恰恰这种田信授意,陆议坚持的直面面对,犯了郭睦、裴俊的忌讳。
维护关羽的形象是他们的义务,不让关羽生气,是他们这些乡党、亲友的本份所在。
所以交割南阳过程中,可以把汉中拿出来交割、置换;甚至可以同意以汉中郡为核心,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州。
唯独不能白纸黑字的承认,这是对大将军形象的极大伤害,也是对大将军个人感情的极大冒犯。
与陆议相对熟悉的郭睦态度明确:“镇东将军早年为征西将军执掌西府时,西府驻屯汉中。今西府转隶于车骑将军府,汉中理应归陈公管辖。为整饬西府兵戎,汉中郡守也应由陈公举荐,此理所当然之事,朝野也无异论。”
“大将军亦会促成此事,仆实难理解伯言先生顾虑。”
郭睦忍着心中不快,抬手指着矮桌上摆着的白纸协议:“此物于你我两家而言并无用处,徒伤情面罢了。”
裴俊也跟着表态:“伯言先生,今两家之好,实不必如此。不若如此可好,待陈公接掌汉中、陇西、汉兴、武都四郡后,我等再接收南阳?以两年为限,明年陈公遣人接掌四郡,后年朝廷遣人接收南阳东部淯水之东,秋后再徐徐收容南阳全境。”
“亦早年协定,丹水以西析分三县,立武当郡国。”
山区并无太多人口、物产,反倒是巴蛮、荆蛮盘踞于山谷、丘陵、河谷之间。
历来征税,征税成本居高不下,加上地方豪强蚕食侵占,这些山区的蛮子生活两极分化;要么顺服的被各种不合理的征税、盘剥压榨的骨瘦嶙峋;要么躲在深山里抵触文化、交流,变的更野蛮。
将不好管理的山区各县从南阳析分出来,以丹水为界另立一个小郡国,交给北府去管,就成了一种彼此都能接受的妥协方案。
朝廷拿到了广袤、富裕的南阳地区;田信也保留了武当地区的控制权,虽说这些山区总人口不过两三万户……可象征意义很重要。
这些地区如果继续交给朝廷来管,两三万户的山民……对新的南阳郡守府来说,有跟没有就没区别。他们不可能成功征税,人口在册又征不到税,这就是一个麻烦。
郭睦、裴俊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南阳交割的事情一定要谈,还要谈出实际、具有操作性的解决方案;可大将军府这里不能过于‘卖国’,要维持朝廷的威仪、颜面。
若是真的白纸黑字把交割土地的内容记录下来,意味着双方近乎平等的地位,这对朝廷形象、威望来说是个致命打击。
维护朝廷的威仪,本就是汉室臣工的大局所在。
马良为此悲壮寻死,若在马良尸骨未寒之际,就这么白纸黑字交割疆土……天下人如何看江都朝廷的执宰?丞相哪里又如何能忍得住?
若是克制不住,那和平移交南阳地区的协议即便写在纸上,刻在石碑,或铭刻在青铜鼎上……也都是没用。
一个不能见于字据的协议……自然是靠不住的。
朝廷、大将军、丞相在想什么?
也算不得机密,不难猜度。
和平交割南阳地区是唯一避免内战的转折点;朝廷拿到南阳地区后,益州就能跟广阔的关东四州、江东连成一片。再攻取光复雒阳后,就有还于旧都的操作余地。
汉家天子重回雒阳,将极大提升、凝聚汉室威望。
天下人心就那么多,汉室占得多一点,北府这里就会少一点……只要不内战,天子威望注定持续增长的;北府做下更多的宏伟功绩,其威望注定会分成部分到朝廷。
只要不打内战,就始终有一线和平消弭事端的可能性。
没人愿意放弃,都在尽力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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