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掌柜这是在招待客人……”
吴梦回了下头，很快又转回视线，慢条斯理的继续夹着面前的土豆丝。
许娟站起身，带着些骄傲的给何令冀介绍起来，“这是我儿子冯团，还有他的夫人。另一位是我儿子的姐姐。”
何令冀不客气的直接在吴梦旁边的空位坐下，手臂自然的搭在吴梦身后，“不用介绍，我们熟得很。儿子的姐姐……这个介绍有意思。”
吴梦侧脸看向那群背影宽阔、粗野谈笑的人，全是平常与何令冀来往亲近的堂口兄弟，一齐进了对面的会友茶楼。
吴梦看了一会，转过脸瞧向许娟，今天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你也是炮哥会的人？”
许娟表情微愣，脸上短暂的慌乱和惊讶已经给出了答案。
何令冀坦然的哈哈笑着，“你还挺机灵，怎么看出来的？”
吴梦云淡风轻的从许娟身上移开视线，朝街对面的茶楼努了努下巴。
“你那些兄弟和茶楼伙计很熟悉，还随便的在柜台后翻翻找找。这茶楼才开没几个月，而且柜台可不是随便能让人瞧的地方。”
许娟脸上的惊讶转为赞许和警觉，何令冀则是夸张的点了下巴，“这茶楼是我们堂口新开的，我和许管事负责。”
“五排管事，了不得！今儿一下子见到堂口首排、五排的两位爷，让我大开眼界。”
吴梦又抿了小口酒，语气讥讽，听得许娟心尖一颤，赶忙去看冯团的脸色，冯团果然表情阴沉着，垂着视线看都不看她一眼。
“吃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改天来茶楼喝茶，我请客。”
何令冀后仰着脖子，哈哈笑着目送吴梦离开，冯团紧跟着起身送她。
两人走到酒楼外面时，吴梦停下脚道，“团团，以后这种场合就别安排了。”
冯团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快，没打招呼就把她和许娟凑在一张饭桌上。
吴梦看他神情失落，替他整理着歪斜的领带，叹了一声道，“我有你这个弟弟就够了，嗯？”
她只要有个弟弟就够了，不需要多个‘娘’。
“今天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冯团靠在酒楼门口的牌柱子上，从口袋里掏出抽香烟抽上，浓郁的烟草味刺激着感官，眼睛虚眯望着对面的茶楼，堂口的兄弟曲腿张胯的划拳饮酒、大笑大骂，吓得没有客人敢登门。
许娟急忙忙的凑过来和他解释，“小团，我不是故意隐瞒加入炮哥会的事，我只是怕你不喜欢，生我的气。我当年艰难苟活，是舵把子给了我新生活……”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在意。你既然想认我这个儿子，想当我娘，只要以后万事以我为重，心里想着我就行了。”
许娟喜极而泣，拉着他的手臂哭地肩膀发颤，“那是当然，你是娘的心肝。以后娘会好好疼你，把以前错过的都补回来。”
“许掌柜好福气，刚回来就捡了这么大个儿子，有钱、有能力、又有靠山。”
许娟盯着冯团夫妻离开的方向发呆，身后传来何令冀讽刺的声音，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小团是我亲生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何令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毫不掩藏鄙夷的笑声，微弯着腰凑到许娟面前左看右看，两人的脸挨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对方每一个毛孔。
“你不是想杀了他的吗——”
何令冀邪肆的重戳她的伤疤，紧盯着她的眼睛，把她每一丝情绪变化都尽收眼底，似乎以此便能看清她的心思和目的。
“想杀死自己的娘……也不知道冯团怎么想的，居然能原谅你。啧啧啧……”
何令冀啧着舌头不停惊叹，在他的了解里，冯团可不是这么慈悲宽容的人。
许娟不悦的蹙起眉，即便她已不再年轻，却风韵犹存，倒是个姿色不俗的半老徐娘。
“有功夫管我的闲事，还不如想想怎么做出点成绩，茶馆开起好几个月了，可清净的很。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话。”
“这茶馆可不归我一个人管。”
许娟冷呲一声，眉毛轻挑，斜睨着看他，“我又不需要向谁证明自己的能力，我就是个充数的，换个地方瞧热闹罢了，你可别指望我帮你什么。”
说完扭着腰肢穿过紫薇树回了茶楼，何令冀落拓不羁的脸上也肃然起来。
……
药厂越来越忙，小珍和吴梦也就少回家了，庄园都感觉冷清下来，提前进入了隆冬。
临近放假，学校准备请每个学生的家长进行谈话，小宝回家时告知了时间，但那天何令珍和何令行都有安排没时间，云凤想自荐，不想二太太先开了口。
“让小梦帮忙跑一趟吧，药厂宿舍离学校近，而且她是小宝的英文老师，老师之间也能更好的交流。”
云凤表情有些垮，还是笑着道，“娘，吴梦每天那么忙，就别麻烦她了。我时间比较空，我去吧，好歹我也是舅妈。”
二太太没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继续对着油灯纳鞋底子，老花镜垮到鼻尖，眼睛一眨都不眨，针角又密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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