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着裴钱喂拳一事,陈平安只做了一次,就没下文了。
哪怕嘴上说是以四境对四境,事实上还是以五境与裴钱对峙,结果仍是低估了裴钱的身形,一下子就给裴钱一拳打在了自己面门上,虽说金身境武夫,不至于受伤,更不至于流血,可陈平安为人师的面子算是彻底没了,不等陈平安悄悄提升境界,准备以六境喂拳,不曾想裴钱死活不肯与师父切磋了,她耷拉着脑袋,病恹恹的,说自己犯下了大不敬的死罪,师父打死她算了,绝对不还手,她如果敢还手,就自己把自己逐出师门。
这还教个屁的拳。
一大一小,就光着脚走到二楼廊道那边,趴在栏杆那边,一起看风景。
师徒身后竹楼门口,有两双整齐放好的靴子。
院子这边,双指捻子的魏檗突然将棋子放回棋罐,笑道:“不下了不下了,朱敛所在渡船,已经进入黄庭国地界。”
郑大风下棋的时候,基本上裴钱她们几个都离得他远远的,一边脱了鞋抠脚一边嗑瓜子的人,还是别凑近了。
郑大风也不介意魏檗的赖账,一局棋一颗雪花钱而已,小赌怡情。
崔东山站在一旁,一直摊开双手,由着裴钱和周米粒挂在上边荡秋千。
崔东山笑道:“魏山君去接人好了,我来接着下,大风兄弟,如何?”
郑大风瞥了眼棋局,魏檗大势已去,只是崔东山如此说,郑大风便没着急说行或不行,多看了几眼,这才笑道:“什么彩头?”
崔东山笑道:“要什么彩头,我又不缺钱。”
郑大风啧啧道:“行啊,那咱俩就继续下。”
裴钱和周米粒这才松手落脚。
崔东山坐在魏檗位置上,捻起一颗棋子,轻轻落子。
郑大风瞥了眼崔东山身后的魏檗,后者笑眯眯道:“再看一会儿,朱敛在渡船上,正唾沫四溅,忙着帮落魄山坑人呢,不坏他的好事。”
崔东山落子如飞。
郑大风还真就不信邪了,这都能扳回局势?同样落子不慢。
就算对面这家伙是下出《彩云谱》的人,郑大风还真不觉得自己会输。
最后当然是郑大风学那魏檗,将棋子放入棋罐,笑呵呵道:“不下了不下了,我跟魏檗去接朱兄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天了,怪想他的。”
崔东山根本无所谓,招呼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嗑瓜子的陈如初,“来,咱们再继续下,我帮着大风兄弟下棋,你执白,不然太没悬念。”
陈如初笑着点头。
她是喜欢下棋的。
不然不会一有空就聚精会神看着魏檗三人下棋。
崔东山没有起身,只是换了棋罐位置。
崔东山和陈如初继续下那盘棋。
魏檗和郑大风并肩走出院子。
魏檗笑道:“有点丢脸。”
郑大风点头道:“是有点。幸好朱兄弟不在,不然他再跟着下,估摸着还是要输。”
不等他们走太远。
陈灵均就高声道:“怎么回事,蠢丫头怎么就赢了?”
陈如初赧颜道:“是崔先生故意输给我的。”
崔东山一脸无辜道:“怎么可能。”
裴钱站在陈如初身后,双手重重按住肩头,沉声道:“暖树!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落魄山围棋第一高手了!以后老厨子,郑大风,魏檗他们下棋之前,都要先给你鞠一躬,以示敬意!”
卢白象在落魄山上,也有自己的宅子。
宅子的名称、匾额、楹联等物,落魄山都待定,交由主人自己决定、布置。
陈如初一开始觉得朱敛这个想法,很有人情味儿,很赞同。
但是朱敛自己说了,落魄山缺钱啊,让这些没良心的家伙自己掏钱去。
魏羡在卢白象这边闲坐,喝着小酒,桌上搁放了一些佐酒小菜,都是陈如初这个小管家早早备好的,每栋宅子不同的主人,不同的口味,便有不同的酒水和佐酒菜。
卢白象的两位嫡传弟子,元宝元来这对姐弟,坐在一旁。
元宝对不苟言笑的魏羡,印象不错,比起朱敛和郑大风的观感,要好多了。
山门那边。
给魏檗一把直接从渡船扯到落魄山脚的朱敛,背着个包裹的佝偻老人,感慨道:“我这把老骨头,风尘仆仆,风吹日晒的,真要散架了。”
“别在这边跟我们诉苦,没半点用。”
郑大风笑道:“我反正已经给某人打得崴脚了,前些天一直是岑姑娘帮着看山门,至于咱们魏山神,好歹是个玉璞境,但也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就缺你了。”
朱敛瞥了眼魏檗,看了眼郑大风,然后笑道:“你们要是不吓唬人,我还信,这一开口,便破功了。上山上山,无忧无虑也。”
魏檗伸出手,“我赢了,一颗雪花钱。”
郑大风一巴掌拍掉魏檗的手,“先前下棋你输了,咱俩扯平。”
朱敛哈哈大笑,“果真如此,一诈便知。”
魏檗笑道:“别信,这家伙一开始就知道了。不然咱们又输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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