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贝只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大概是不太适应陈燃刚从老家过来的厨子的手艺。
陈燃也不勉强，起身戴上手套，从烤箱里取出一个海盐西多士，切开，抹上一点花生酱，再配上叉子，放到孟小贝面前。
陈燃不喜欢吃甜食，但孟小贝却很喜欢，他家里居然会备有这些东西，她知道这多少是为自己考虑了。
陈燃麻利地将牛排切碎，送进嘴里，吃完，用餐巾擦擦嘴，一瞥墙上挂钟，十二点五十五。
孟小贝挺茫然的，“你走了，那水晶石怎么办？”
“不是还有李博豪嘛，况且公司的技术骨干也还在。”陈燃看着孟小贝往椅背上一靠。
“那这么说，我以后可以不用来了，是吧？”孟小贝说。
陈燃注视孟小贝，“非也，相反，你可能还要来得更勤，公司大量裁员，缺人手，很多事情可能就需要你多担待点了。”
“你都快倒闭了，凭什么相信我会帮着你？”
“直觉，或者说缘分，因为我跟你很有缘，你不觉得么？”
窗外斜射过来的光线映在两人中间，照得陈燃的五官轮廓尤其深邃，“不过你放心，我们的协议是按时间来结算工资，你付出的越多，当然得到的会越多。”
孟小贝也端详着陈燃，彼此的脸颊、头发在光线映照下笼着一层淡淡的光。
一瞬间，孟小贝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惭愧，她来水晶石实际上目的并不单纯，除了怀疑对方与鬣狗组织有关系，另一方面也想探究一下他们的软件。
但长期养成的对任何人不信任的习惯很快将这一丝惭愧清除：别天真了，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沉默了半晌，陈燃又突然开口，“我想你应该也对水晶石有很大的兴趣，对吧？”
“另外，我也对自己很有信心，水晶石的崛起是迟早得事情。”
闻言，孟小贝顿了一下，握着叉子的手停在了甜点上面。
莫不是这家伙发现了什么？
自从老爸失踪之后，孟氏集团就在商界销声匿迹，但赵穆青却一直苦苦地暗中维持，不断地完善集团留下的唯一资产——L。
赵穆青体弱多病年事已高，自觉时日不多，便于去年将集团股份转让给了孟小贝，并将公司更名为“影立方”。
陈燃固然面临破产，但人家的家底和资本依然雄厚，可以说，这些足可以甩孟小贝几百条街。
“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值得你信任，”孟小贝看着陈燃眸底的神色略显黯淡，“我是个黑客。”
“这我知道。”
“我还有一个自己的公司。”
“这我也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其它不知道了，”陈燃笑了笑。
孟小贝：“......”
陈燃站了起来，走去客厅。
半晌，孟小贝转过头朝着客厅的方向说道：“合同拿出来吧，我会认真考虑。”
陈燃抱着双手站在窗户前，转头看了眼孟小贝，眼里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
不管这个女孩如何神秘，孟小贝的决定多半说明了一点，他是个值得她信任的人。
陈燃取出一叠合同，放在茶桌子上。
孟小贝从他第二句出口就知道他一定把合同都准备好了，于是拿在手里，一张张地看。
这份合同并非网上打印的通用版本，而是根据他们之间的特殊合作模式重新拟定了条款。
繁琐的合同条款让孟小贝有点头疼，便一张张地翻看。
陈燃也很耐心，坐在一旁等候，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瓶红酒。
“我以为你不会对合同条款这么关注，”陈燃一边说着一边将红酒慢慢注入两个高脚杯。
孟小贝：“第一次签卖身契，没啥经验，为了防止连骨头都卖的剩不下，我决定还是一条条过审一遍。”
陈燃笑着：“要不要我把阿豪叫过来，他可是大律师，这方面他最在行了。”
“行啊。”孟小贝说，“但在那之前，我得先看一眼，有没有交给他的价值。”
“那你慢慢看吧，我有的是时间等着。”陈燃说，起身去了二楼。
孟小贝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合同，轻轻地问：“L，该你发挥作用了，关于劳务方面，调用你的数据库帮我审查一下这份合同。”
L：“稍等，我先检索和对比一遍，大概需要十分钟。如果需要分析利弊的话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孟小贝一只手拿着手机对着合同，一只手不紧不慢地翻页，合同全部录下之后，就将手机放到一边，自己靠在椅子上休息。
L：“他在营造一种浪漫的气氛，想用红酒与你共度美好时光。”
“L，麻烦你把关注点放在合同上。”孟小贝说，“我今天已经很累了，没力气吐槽你的用词。”
L:“别担心，宝贝儿，我的另一个进程正在分析合同。”
孟小贝：“好吧，那你可以考虑加快速度。”
L：“我刚刚攻陷了这所房子里的所有数字设备，小贝，他的微波炉里面还有一盒蛋挞，你想来一点吗？我可以控制按键将它加热。”
孟小贝没搭理L，靠在椅子上半眯着双眼，“我这几天为了考试玩了命的复习，真的很累了，L，你快点。”
十几分钟后，陈燃从楼梯下来，手里拿着一盒印泥，一眼就看见孟小贝趴在餐桌上，合同散落了一地，手机扔在一旁，睡着了。
陈燃轻轻走过去，看了看，然后将她抱起放在了沙发上，又帮她脱去鞋袜，拿了床长毛毯，给这位睡得昏天暗地的大佬盖上。
将洒了一地的合同收起，放在茶几上，然后在另一侧的沙发下盘膝而坐，抬头注视着孟小贝的睡容。
看了一会儿，陈燃背靠着沙发坐在了地毯上，从沙发的角落里找出遥控器，看了一会儿电视新闻。
陈燃把声音关了，只看字幕，就这么一动不动地靠在孟小贝的边上坐着，像条威猛又沉默的德国狼犬。
耳边是孟小贝轻微又均匀的呼吸声，像是一首有节律的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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