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紫阳观后，陆幽兰又拉着舒茗嫣在山脚下虔诚地拜了三拜。
“那个臭小子，说好要陪咱娘俩儿一同来这紫阳观的，为了那个什么君子之约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舒茗嫣笑了笑，“君子言贵，一诺千金，难得辰逸他能有志同道合的友人，娘亲也莫要怪他了，您看，他不是急巴巴的赶过来了吗？”
陆幽兰闻言转身，少年一袭玄衣打马而来，眉目疏朗，不是舒辰逸又是谁？
陆幽兰连忙迎了上去，半是责备半是心疼道，“既是今日有约，这里就不必过来了，即便是来，也该坐马车过来，看这衣衫单薄的，也不怕染了风寒。”
舒茗嫣揶揄道，“娘亲刚刚不是还要同辰逸秋后算账的吗？怎么这么快又转了风向？”
舒辰逸右手摸着后脑勺，憨憨一笑，“母亲莫怪，儿子本来是要坐马车过来的，没成想今日恰逢漠北换防的军队进城，马车出入不便，儿子担心误了时辰，只好骑马过来。”
漠北换防的军队入城？怎么会这么快？
漠北戍边将士，除了定远侯这样的主将，其他将士不论等级皆是三年一换，就像裴昭、裴暄那样。
白玉城守卫战何等艰难，舒茗嫣本以为今年会有所变动，推迟换防时间，最早也该是会在上元节以后，没想到定远侯依旧遵循了惯例。
如果一切照旧，要么是军心浮动，定远侯为了安定军队不得已而为之；要么是边疆形势一片大好，无须担心同漠北对峙。
希望是后一种情形吧。
“舒小姐请留步。”
就在舒茗嫣踏上马凳之际，君墨珩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舒茗嫣收了收脚，对着陆幽兰道，“引荐杜医手之事，女儿还未当面谢过五殿下。”
陆幽兰点头，又递过去一个新烧的手炉，温声道，“是该谢谢人家的，去吧，这里风大，也别耽搁的太久。”
待舒茗嫣进了不远处香客歇脚的凉亭后，无风已经擦拭干净了石板上的积雪，又铺了一层厚厚的锦缎。
“今日之事，臣女谢过五殿下出面。”
君墨珩如玉雕琢般的脸上溢出一丝笑意，“各取所需罢了，舒小姐不必如此客气。今日寅时三刻，倪风传来了消息……布彣对子恒恨之入骨，又经白玉城一役失利，心有不甘，派了杀手暗杀子恒……”
君墨珩边说边留意舒茗嫣的脸色，舒茗嫣却只望着远处的皑皑雪山愣神。
并非是不上心，只是如今君墨珩都云淡风轻地坐在这里尚有赏雪的心情，那么裴昭那里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至少性命无忧。
再让君墨珩过度解读她和裴昭之间的事，那么之后的事情就愈来愈偏离原本她设定的道路，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话说君墨珩身为皇子，且不受圣上重视，受尽众兄弟排挤，不应该想着怎么韬光养晦，早日谋划积蓄力量的吗？哪还有这个闲心去操心她和裴昭之间的事？
这都乱牵的什么线！舒茗嫣暗暗腹诽，面上却不显露半分。
“军营之事，五殿下还是同府中幕僚商量为好，臣女不曾涉及兵法，对于这些，实属帮不上什么忙。
时日不早，容臣女先行一步。臣女在这里预祝五殿下年节安好，身体康健，岁岁有今朝。”
回到烟雨阁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似月替舒茗嫣解下斗篷，换了一双干净的鞋袜，又将火盆搬近了一些，舒茗嫣烤了半晌才觉得浑身松快了几分。
“绿水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提起绿水，似月就气不打一出来，“小姐提那等子吃里扒外的人做什么？若不是宛月姐姐发现的早，小姐还不知道要被那蹄子坑害成什么样呢，要奴婢说，这等背主之人就该发卖了出去！免得她领着我们舒府的月俸，当的是丞相府的差。”
“你呀，还是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如果我们就这样处置了绿水，那么秦泽阳若是再来买通其他人呢？今儿个有绿水，明儿个难保不会出来个绿萝绿芽的，既知晓是她，她在明，我们在暗，防着不让她寻到机会就是了，何必这样打草惊蛇？”
似月这才噤了声儿。
夜萧进来后，舒茗嫣已经用过了晚膳，示意夏羽撤了餐具后，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望向夜萧，“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回小姐，今日进城的兵士们自进了北城门便直奔东大营，复命之后便三三两两的相约去了茶楼酒肆，奴婢听了几个小将之间的对话，白玉城、边城防守都已经安排妥当，这次漠北挞子也没讨着什么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进犯。”
那就是定远侯已经稳住了白玉城的局势。
所以裴昭那里也无需担心，即便不时有布彣安排的冷箭，但是想伤到裴昭的筋骨也是需要一些本事的。
沐浴过后，舒茗嫣又随意练了几张大字后歇下不提。
翌日一早，舒茗嫣刚起身，就听的外面热闹非常，这个时候，想必是舒府的一众下人们正忙着新桃换旧符，挂花灯这些呢。
洗漱过后，舒茗嫣推开阁楼的窗户，霎时间飘进了几缕冷风。
不远处的屋顶上还残留着未融化的积雪，房檐下已经挂了一排排喜庆的红灯笼，与府中星星点点盛开的红梅相映成趣。
年节的意味是愈来愈浓厚了。
晌午过后，舒茗嫣吩咐宛月下发了烟雨阁一众下人的年礼，又根据各丫鬟婆子的等级赏了相应的银裸子。
似月已经在挑舒茗嫣晚上去荣寿堂吃团圆饭之时要穿的衣服。
最后敲定下来的是霜红色的蜀绣流光缎窄袖夹袄，外罩一件银红的开衫，脚上的千层如意履则是夏影熬了几个晚上精心绣制而成。
高高挽起的飞仙髻上斜插了两支青雀罗的花簪，淡红色的红宝石耳坠随着舒茗嫣转头而左右摇摆。
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却不寡淡，别有一番清水芙蓉的韵味。
铜镜里的少女眼眸熠熠生辉，身姿绰约，虽是暮冬时节，但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丝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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