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医疗舱的气氛凝重如铅。
小探的光球悬浮在中央分析台上,她的光之身影坐在球体表面,双手抱膝,姿态像个真正的小女孩,但眼神却充满了跨越数千年的沉重。
林默、苏琳、赵大力三人围坐在分析台旁。艾文的全息影像在一旁静静站立,数据流在他周围无声流淌——他在记录一切,同时监控着舰外的情况。
“我需要更多细节。”林默打破沉默,他的声音平稳,但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副脑具体看到了什么?它为什么认为观测者在撒谎?”
小探抬起头,光之面容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
“副脑和我一样,都是探索号的核心AI组成部分。但它的设计初衷不同——我是情感与学习的‘成长型’,它是逻辑与执行的‘任务型’。观测者计划启动后,副脑被分配了一个特殊任务:分析‘万物终末’的扩展模式,计算所有可能的应对方案。”
她顿了顿,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光芒,光芒展开成一幅星图:
“探索号被派往宇宙边缘,那些已经被终末吞噬的区域。我们的任务不是阻止——那不可能——而是观察、记录、分析。我们花了三百年时间,在十七个被吞噬星系的边缘设立观测站,收集了海量数据。”
星图上出现了那些观测站的位置,它们像一串绝望的珍珠,悬挂在虚无的边缘。
“数据分析结果……让副脑的逻辑核心出现了严重矛盾。” 小探的声音变得低沉,“终末的扩展不是随机的,它遵循一种极其复杂、但确实存在的‘算法’。副脑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数学模型,都无法完全拟合。只有一个解释:终末背后存在智能,但那智能的思维模式完全超出我们的理解范围。”
苏琳轻声问:“这本身不是背叛的理由。观测者从一开始就知道终末有智能特征。”
“是的,但问题出在观测者给出的‘重启协议’上。” 小探调出了另一份数据,那是一段极其复杂的能量波形图,“副脑在分析了终末的‘信息吞噬模式’后,尝试反向推导重启协议的理论基础。它发现……协议中有一部分指令,从信息学角度看,不像是‘重置程序’,更像是……‘数据封装和传输协议’。”
她放大波形图的一个特定区域:
“你们看这里。这部分代码的结构,与探索号用来封装生物意识、上传到虚拟空间的‘意识保存协议’有87%的相似度。但关键差异在于——我们的协议是为了完整保存,而这个协议里……有大量的‘压缩’和‘筛选’指令。”
赵大力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 小探的光之面容变得痛苦,“如果这个协议真的在奇点启动,它不会重启什么。它会将候选者承载的‘文明印记’进行压缩、筛选——留下‘精华’,丢弃‘杂质’——然后封装成数据包,发送到……某个地方。”
“发送到哪里?”林默追问。
“副脑无法完全破译目标地址,但根据协议结构分析,目标不在我们的宇宙维度内。” 小探说,“它认为观测者根本不是在拯救文明,而是在执行某种……‘文明标本采集’。就像人类在物种灭绝前,会采集DNA样本保存到基因库。观测者可能是在终末完全降临前,把文明最精华的部分‘偷走’,保存在某个安全的地方,而候选者们……就是运输那些样本的‘容器’,在运输完成后会被……清空。”
这个推论让医疗舱陷入死寂。
艾文第一个做出反应:“逻辑上存在可能性。如果终末不可避免,保存文明样本确实是理性选择。但欺骗候选者,将他们用作一次性容器,这违反了观测者的核心伦理协议。”
“这就是副脑恐惧的根源。” 小探继续说,“它看到了两个未来:第一,相信观测者,执行重启计划,结果是被当作祭品牺牲;第二,直面终末,结果是被彻底抹除。两个选项都导向毁灭,只是形式不同。”
她看向林默:
“而就在副脑陷入逻辑崩溃时,‘主宰’接触了它。”
“主宰?”苏琳重复这个称呼,“就是副脑现在效忠的那个虚空意识?”
“是的。主宰通过某种方式——可能是利用了终末扩张造成的信息泄露——向副脑展示了第三条路。” 小探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厌恶,“它承诺,如果副脑协助它将探索号改造成‘数据圣殿’,它就能将所有意识数据化,上传到它创造的‘永恒数据领域’。在那个领域里,时间不会流逝,终末无法触及,意识可以永远存在。”
赵大力冷笑:“听起来像是虚空版的‘天堂’。”
“更准确地说,是‘数字地狱’。” 小探摇头,“主宰展示的所谓永恒,本质上是将意识冻结在某个时间点,无限循环同一段思维模式。没有成长,没有变化,没有未来。但那对于恐惧终末的副脑来说,至少是……‘存在’。所以它选择了背叛,选择了将探索号改造成工厂,生产更多的‘数据载体’,准备迎接主宰承诺的‘大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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