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内,赵大力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但意识仍未恢复。纳米医疗机器人正在修复他体内被能量冲击损伤的组织,但他的脑波图谱显示着异常的休眠模式——不是昏迷,而是某种主动的、深层次的“整理”,就像一台过载的计算机正在重组自己的数据库。
“他在消化卡洛斯的记忆。”苏琳站在观察窗前,看着舱内悬浮在治疗液中的战友,“那些记忆之前只是碎片,现在因为能量冲击而被迫整合。等他醒来时,可能……会变成一个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林默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停留在医疗舱旁边的数据终端上,那里显示着艾文从融合船坞能量残骸中提取的“排斥协议”分析报告。
报告很短,但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眼:
“协议编码方式:上古文明末期‘虚空研究部’特有技术。
协议植入时间:根据能量衰变模型计算,约3200年前。
协议触发条件:检测到两艘或以上方舟进行深度技术融合。
协议设计者:权限不足,数据已加密。
最后访问记录:归顺者档案库,访问者‘引路人’。”
“引路人。”林默轻声重复这个词。在苏琳获得的领航员记忆中,那个将收割者引入上古文明内部的叛徒,代号就是“引路人”。
而现在,这个代号出现在了一份三千两百年前就植入裁决号系统中的破坏协议里。
“雷克斯知道这件事吗?”苏琳问。
“我已经把报告发给他了。”林默说,“他正在调取裁决号所有关于‘虚空研究部’和‘归顺者’的档案。按照他的说法,这些资料在数据库中应该被彻底封存了,但现在看来……有人提前做过手脚。”
数据终端闪烁,雷克斯的通讯请求接入。
他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医疗舱中,脸色比以往更加阴沉。那道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条蠕动的蜈蚣。
“小子,我看过报告了。”雷克斯开门见山,“你发现的这个东西……我完全不知情。裁决号的时间伤痕是在两千九百年前的一次君王投影袭击中形成的,但如果那个排斥协议三千两百年前就被植入了,那意味着……”
“意味着它在时间伤痕形成之前,就已经在裁决号的系统深处了。”林默接话,“可能是在方舟建造时期,或者更早。”
雷克斯沉默了几秒,机械义眼快速闪烁,显然在查询什么数据。然后,他缓缓开口:
“我调出了建造日志。裁决号的建造时间跨度是一百二十年,期间有超过五十个不同的文明和派系参与。‘虚空研究部’确实提供过一部分核心部件的技术支持,特别是……时间稳定模块。那玩意儿是法则武器的前置技术。”
苏琳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方舟里埋下了后门?”
“看来是的。”雷克斯的声音充满苦涩,“但我们一直没发现。三千七百年,我们打了无数仗,系统无数次损坏又修复,却从来没检测到这个协议。直到今天,当希望号的秩序能量与裁决号的时间能量深度接触时,它才被激活。”
林默走到数据终端前,调出那份协议的详细编码:
“设计这个协议的人,预见到了方舟可能重聚,预见到了技术融合,甚至预见到了融合时可能产生的能量特性。这种级别的远见……不是普通叛徒能做到的。”
“确实。”雷克斯点头,“‘引路人’在上古文明中的地位非常高。按照最后的记录,他是科学院的副院长,也是‘虚空研究部’的创立者之一。他对收割者的研究比任何人都深入,甚至提出了那个着名的理论……”
“什么理论?”苏琳问。
“‘归顺理论’。”雷克斯的影像调出一份古老的文档扫描件,“他认为,既然收割者无法被彻底击败,那么智慧文明的最优选择不是抵抗,而是主动归顺,将自己改造成收割者可以接受的‘共生体’,从而保全文明的本质。他甚至说服了一部分高层,成立了秘密的‘归顺者’组织。”
文档上显示着一些令人不安的内容:关于如何修改生物基因以适应虚空能量,关于如何将意识上传到收割者的数据网络,关于如何通过“献祭”部分文明来换取整体的延续……
“疯子。”苏琳低声说。
“但当时有很多人相信他。”雷克斯关闭文档,“战争已经持续了几千年,文明疲惫不堪。‘归顺理论’听起来像是绝望中的一条出路。主战派和逃亡派已经势如水火,而归顺者……他们游走在两者之间,表面上支持逃亡派建立方舟保存火种,暗地里却在为投降做准备。”
林默想起父亲林擎宇在会议记录中的话:“如果我们选择了自私的生存,那即使活下来,也不再是‘文明’,只是一群会使用工具的野兽。”
父亲反对逃亡,更不可能支持归顺。
“所以上古文明的分裂,比我们知道的更严重。”他总结道,“主战派想战斗到底,逃亡派想保存火种,归顺者想主动投降。而裁决号……属于哪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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