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疲惫,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包裹着每一个人。救生艇在漆黑的海面上剧烈颠簸,挤满了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哭泣声、祈祷声、以及因伤痛发出的呻吟交织在一起,与海浪声共同谱写着灾难的余韵。
顾星澜裹着救援人员分发下来的粗糙毛毯,蜷缩在救生艇的一角,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并非全然因为寒冷,更多的是精神极度紧绷后骤然松弛带来的生理反应。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江听砚鲜血那冰冷而黏腻的触感,手腕上被他紧握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却又仿佛烙印般灼热。
江听砚坐在她旁边不远处的艇沿,背对着她,任由随船医生快速而粗糙地处理他左手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消毒、缝合、包扎,整个过程他一声未吭,只是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湿透的黑色背心紧贴在他精悍的躯干上,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水珠顺着他利落的短发滑落颈侧。
石磊坐在另一侧,墨镜不知何时已经摘掉,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依旧警惕的眼睛,正大口嚼着压缩饼干,补充消耗过度的体力。他的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的海面和其他救生艇,确保没有潜在的危险。
没有人说话。一种沉重的、混杂着死亡阴影和任务失败挫败感的寂静,在三人之间弥漫。
“星耀公主号”庞大的残骸在不远处缓缓下沉,最后一点灯火也被漆黑的海水吞噬,只留下一个巨大的、不断缩小的漩涡和漂浮的碎片,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
这场由“蚀”能文物引发的争夺,最终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芯片被“收藏家”带走,生死不明。
“烬”组织的鬼面人逃脱。
陈景明不知所踪。
季云轩及其随从……大概率已葬身鱼腹。
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差点赔上性命,却似乎一无所获。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海面上狼藉的景象和幸存者们苍白绝望的脸。救援船队的灯光如同星辰,逐渐靠近,带来了真正的希望。
当顾星澜被救援人员扶着,踏上坚实的救援甲板时,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抬起头,对上江听砚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似乎少了些许冰冷的脸。他的左手已经包扎妥当,白色的绷带格外显眼。
“能走吗?”他问,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稳。
顾星澜点了点头,借着他的力道站稳。“可以。”
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幸存者们被分批安置,提供热食和初步医疗检查。顾星澜、江听砚和石磊被单独带到了一间舱室,周影已经等在那里,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如释重负。
“你们没事就好。”周影的声音也有些干涩,她快速汇报着情况,“善后小组已经介入,会对幸存者进行记忆模糊化处理,统一口径为‘遭遇罕见风暴及技术故障’。邮轮公司和相关方面会进行赔偿和危机公关。”
她顿了顿,看向江听砚:“头儿,芯片……”
江听砚摇了摇头,目光沉静:“丢了。被‘收藏家’带走了。对方很狡猾,早有准备,而且……出现了新的势力,‘烬’。”
周影脸色凝重地点点头,记录下来。“‘收藏家’的身份还在追查,很神秘。‘烬’组织……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看来水比我们想的还深。”
她看向顾星澜,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赞赏:“顾星澜,这次任务,你提供的感应信息和关键时刻的判断,非常重要。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你的表现超出了预期。”
顾星澜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好好休息。”周影拍了拍她的肩膀,“后续的汇报和评估,等回基地再说。”
周影离开后,舱室内只剩下三人。石磊靠在墙上,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实在太累了。
顾星澜坐在窄小的床铺边,看着舷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和海平面。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仿佛要将昨夜的黑暗与血腥彻底洗涤。
一只手递过来一杯温水。
顾星澜抬头,是江听砚。他不知何时坐到了她对面的床铺上。
“谢谢。”她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稍稍驱散了一些寒意。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隔阂和审视,反而流淌着一种经历过生死、无需言语的微妙默契。
“你的手……”顾星澜的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左手上。
“小伤。”江听砚语气平淡,仿佛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真的不值一提。他顿了顿,看向她,“你呢?”
“我没事。”顾星澜摇摇头,捧着水杯,指尖微微用力,“只是……芯片丢了。”
“任务总有成败。”江听砚的目光也投向窗外,“至少,我们确认了芯片的存在和重要性,摸到了‘收藏家’和‘烬’组织的边,也知道了陈景明的不简单。这些,都是宝贵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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