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吞噬了京城的最后一丝光亮，唯有零星的灯笼在街巷两侧摇曳，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曹稔与萧景琰带着张珩、羽墨及四名精锐捕快，换乘了两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朝着城西疾驰而去。
车厢内，曹稔反复摩挲着那只瓷瓶，瓶身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让她愈发担忧苏绣的状况。“王爷，你说苏绣会不会提前去染坊取账本？”她抬眼看向对面端坐的萧景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萧景琰指尖轻叩车厢壁，目光沉凝：“可能性不大。林子墨说账本藏在枯井砖缝里，位置隐蔽，苏绣若要取，定会等刺杀李谦之后——她向来行事周密，不会轻易打乱自己的计划。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柳张等人耳目众多，或许早已有人盯上了染坊。”话音刚落，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车夫在外低声禀报：“大人，城西到了，前面就是废弃染坊。”
众人下车时，夜雾已悄然弥漫开来，将染坊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这座染坊早已荒废多年，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门楣上“锦记染坊”的牌匾断了一角，斜斜挂着，在夜风中发出“吱呀”的声响。张珩上前推了推门，大门纹丝不动，显然是从里面闩住了。“大人，我来。”一名捕快低声说着，从腰间取出撬棍，正要动手，却被曹稔抬手制止。“等等，”她侧耳倾听片刻，“里面有动静。”
萧景琰点头，抽出长剑，示意众人贴紧墙壁。夜雾中，隐约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夹杂着几句含糊的低语。“是柳张的人？”张珩压低声音问。曹稔摇摇头，目光锐利如鹰：“不像，柳张的人行事狠辣，不会如此拖沓。更像是……盗墓贼之类的闲杂人等，听闻染坊废弃，想来碰碰运气。”她挥了挥手，示意捕快继续撬门，动作轻缓，尽量不发出声响。
片刻后，“咔哒”一声轻响，大门被撬开一条缝隙。萧景琰率先侧身潜入，曹稔与其他人紧随其后。染坊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破旧的染缸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染料味与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正屋的窗户早已破损，月光透过窗棂的缺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铁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是从后院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小心翼翼地穿过前院的染缸阵。后院的景象更为荒凉，墙角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中间孤零零立着一口枯井，井口被半块石板盖住，边缘长满了青苔。而枯井旁，正有两个黑影蹲在地上，手中拿着铁锹，正在奋力挖掘着什么。“快挖！听说这染坊老板当年藏了不少金银，肯定就在这井附近！”其中一个黑影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贪婪。
另一个黑影不耐烦地应着：“别废话了，赶紧挖，挖完赶紧走，这地方阴森森的，怪吓人的。”两人的铁锹不断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曹稔与萧景琰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妙——这两人若是挖到枯井砖缝，账本极有可能被破坏。“动手！”萧景琰低喝一声，长剑出鞘，朝着其中一个黑影疾射而去。
那黑影反应不及，被长剑的剑风扫中肩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另一个黑影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扔下铁锹就要逃跑，却被张珩一脚踹倒在地，反手扣住了手腕。“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盗墓！”张珩厉声喝问，手中的短刀抵住了对方的脖颈。
两个黑影吓得连连求饶：“官爷饶命！我们就是附近的泼皮，听说这染坊里有宝藏，才来试试运气，我们什么都没挖到，真的！”曹稔走到枯井旁，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枯井的井壁由青砖砌成，不少砖块已经松动，其中一块砖的缝隙明显比其他地方要宽，隐约能看到里面藏着一个油纸包。
她心中一喜，正要伸手去取，却突然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风声。“小心！”萧景琰的声音刚落，曹稔猛地侧身，一把短箭擦着她的肩头飞过，钉在了枯井的石板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众人顺着箭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染坊的墙头不知何时站了几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弓箭，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是柳张的人！”萧景琰脸色一沉，将曹稔护在身后，长剑横在身前，“张珩，带捕快护住账本！”张珩立刻会意，上前将枯井旁的油纸包取出，紧紧攥在手中。黑衣人见状，纷纷搭箭拉弓，箭雨朝着众人射来。萧景琰护着曹稔奋力格挡，刀锋与箭矢相撞，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不能恋战，先撤！”曹稔大喊一声，她知道黑衣人人数众多，且占据了有利地形，硬拼下去讨不到好。萧景琰点头，长剑挥舞，逼退了靠近的黑衣人，同时示意众人朝着染坊大门的方向撤退。张珩紧紧抱着油纸包，在捕快的掩护下，率先冲了出去。
黑衣人不肯罢休，紧随其后追了上来，箭雨不断落在众人周围。一名捕快为了掩护张珩，后背中了一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快走！”那捕快忍着剧痛，朝着张珩喊道。曹稔心中一痛，却无暇顾及，只能加快脚步，与萧景琰一同断后。
好不容易冲出染坊大门，众人跳上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马车。车夫见状，立刻扬鞭催马，马车朝着府衙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黑衣人还在追赶，箭支不断射向马车，车厢壁被射得千疮百孔。曹稔掀开马车帘子，回头望去，只见黑衣人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夜色中。她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张珩手中的油纸包：“账本还在吗？”
张珩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个泛黄的账本，封面已经有些破损，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账本完好无损！”他兴奋地说道。曹稔与萧景琰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欣慰——这场染坊夜探，虽然历经危机，但终究是不负所望，拿到了关键证据。马车在夜色中疾驰，朝着真相的方向，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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