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残阳的余晖穿过巍峨宫墙的飞檐翘角,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偌大的墨韵斋内,廊下悬挂的宫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驱散了渐浓的夜色,却照不透人心深处的幽暗。表面上,府中依旧是一派井然有序的宁静,仆从们各司其职,步履轻缓,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平和。然而,只有真正身处棋局中心的人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汹涌的暗流从未停止过奔涌,只待一个契机,便会掀起惊涛骇浪。
曹稔的崛起,如同一颗骤然划破暗夜的流星,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也不可避免地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触动了他们盘踞已久的利益。
府内的势力盘根错节,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此前,便有不少人对萧景琰心存敌意,或是持着观望的态度,在暗处默默蛰伏,等待着可乘之机。而曹稔的出现,让这些原本各怀心思的势力,悄然达成了一种无声的共识——将这个突然冒头的女子,视作了必须警惕的目标。
尤其是府中那些依靠裙带关系攀附上位,或是凭着资历混日子的幕僚,对曹稔的敌意更是不加掩饰。他们在府中经营多年,却始终未能得到萧景琰的重用,如今眼睁睁看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以“女智囊”的身份突然闯入视野,还深得王大公子器重,甚至能时常出入书房,参与商议府中乃至朝堂的重要事务,心中的嫉妒与不满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凭什么能得到王爷如此信任?”深夜的酒肆里,一名身着青衫的幕僚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酒液溅出,浸湿了桌面,“上次关于盐铁漕运的谋划,明明是我先提出的思路,最后却成了她的功劳,这算什么道理!”
同桌的几人纷纷附和,言语间满是愤懑。有人压低声音,眼神中带着几分阴鸷:“我听说,她连户籍文书都不全,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的细作?”这句话如同投入油锅中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众人的猜忌。
自此,关于曹稔的流言蜚语,开始在王府的暗处悄然传播。有人说她“身份可疑”,来历不明,恐是敌国安插的眼线;有人说她“恃宠而骄”,仗着萧景琰的信任,对府中老人颐指气使,毫无尊卑之分;更有甚者,编造出她“妖言惑主”的谣言,声称她时常在萧景琰面前搬弄是非,混淆视听。这些流言如同附骨之疽,在府中蔓延开来,虽无人敢在明面上提及,却在私下里发酵,让不少人对曹稔的印象变得越发糟糕。
而在朝堂之上,曹稔的影响同样不可小觑。萧景琰凭借着曹稔精准独到的分析,在处理政事时屡屡占得先机。此前,边境各州因旱灾导致粮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朝中大臣争论不休,却始终拿不出有效的解决方案。萧景琰听从曹稔的建议,一方面紧急从粮仓调拨粮食,平价出售给百姓,缓解燃眉之急;另一方面,派人前往各州勘察水源,组织百姓兴修水利,从根本上解决灌溉问题。这一系列举措不仅稳定了民心,也让萧景琰在朝中的声望得到了极大提升。
然而,这也引起了他政敌的注意。那些原本就视萧景琰为眼中钉的大臣,察觉到萧景琰近来的变化,开始暗中调查。他们发现,萧景琰在处理政务时的思路与以往大不相同,变得更加缜密周全,甚至有些决策超出了他以往的能力范围。于是,有人开始四处打听,萧景琰身边是否新添了厉害的谋士。
“听说萧公子近来身边多了个得力助手,不知是何许人也?”早朝结束后,户部尚书拉住吏部侍郎,低声问道。
吏部侍郎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我也正派人打听此事,只知道是个女子,具体身份尚不明确。不过,能让萧景琰如此倚重,想必绝非等闲之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他们知道,若萧景琰真的得到了这样一位谋士的辅佐,日后在朝中的势力必将更加难以撼动,这对他们来说,绝非好事。
身处风暴中心的曹稔,自然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力。她本就心思细腻,对周遭的变化极为敏感。府中仆从看她的眼神变得躲闪,幕僚们在她面前刻意保持距离,甚至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氛围。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让曹稔心中的警惕越发强烈。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曹稔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她几乎足不出户,每日待在听竹苑中,除了处理萧景琰交办的事务,便是翻阅书籍,研究各地的舆图和典籍。所有与外界的联系,她都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那是萧景琰特意为她安排的几名心腹,他们忠心耿耿,口风极严,绝不会泄露任何关于她的信息。
曹稔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如同走在悬崖边的钢丝上,脚下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她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作为支撑,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萧景琰的信任。可这份信任,在复杂的局势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一旦流言成真,或是政敌找到对付她的把柄,不仅她自身难保,甚至可能连累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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