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昭的心脏像是被活生生剜走了,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往里呼呼灌冷风。
这份薄薄的协议似乎压垮了蒋昭。
她在昏暗的书房里坐了不知道多久,身体在发起抗议,半个身子都在发麻。
原来极致的痛苦是麻木的。
然后是冷,无边无际的冷,从心脏开始,冻结血液,而后蔓延到全身。
突然,手机响了。
“昭昭?已经四点半了,你到了吗?”
蒋昭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苏蘅的询问声。
“苏姨……”猛一听到其他人的声音,蒋昭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浅浅吸了一口气,压下哭腔,“抱歉,我睡过头了,马上就到。”
“没关系不急,你凛爸刚还打电话给霍乙,他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蒋昭应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在衣柜中找了一套连帽运动服机械地换上,看向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的女人,蒋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行尸走肉似的抬脚往外走。
她可真倒霉,刚结婚没几天就发现丈夫在外面养女人。他们还签了协议,还要五年,这不对等的关系才会结束。
丈夫?
心脏沁出丝丝密密的痛意。
蒋昭猛地停下往外走的脚步,转身冲回房间,捂着嘴毫无预兆的无声哭了起来。
原来,那个几乎占据她二十年生命,但此刻烂掉的男人,已经是她法律上的丈夫了。
“蒋昭,不许哭!”
她狠狠捶着自己的头,用袖子狠狠抹掉眼泪,可泪水根本不受控制。
脱力跪坐在地上,握拳狠狠捶向地面,“不许哭!……不许哭!不许哭!不,许,哭!”
她猛地扯过一旁的靠枕,将脸死死埋进去,“啊——”
这一声叫的撕心裂肺,是那样的绝望。
音量被枕芯吞了大半,她无力的侧倒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骂着自己:“蒋昭,你活该……你他M就是活该!”
她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试图将这撕心裂肺的难受劲儿挨过去。
霍乙今天见到蒋昭的时候,突然有些不习惯
原来一见面这小姑娘跟个太阳花似的,蹦着跳着过来问好。现在倒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无声又衰败。
蒋昭坐在了副驾驶,扣上安全带。
霍乙突然递过来了一个粉色的东西。
蒋昭定睛一看,是一罐草莓牛奶,瓶身圆滚滚的还挺可爱。
见她只呆呆看着没动作,霍乙撕开吸管插进去,再次递给她。
蒋昭看了半天,才伸手接过。
将甜甜的草莓牛奶吸进嘴里的一瞬间,口中浸满了香甜,却衬得心中更苦了,她扭头看着车窗外,想转移注意力。
现在快五点,从西山庄园到本家要经过市区,正路过一个商业街。路上有很多拉着摊车的小贩,走街串巷的往更深的街道钻,想找个好位置挣到今晚的出摊费。
蒋昭怔怔地看着外面喧嚷的人群,忽然回想起大学时校门口的夜市也是这般热闹。
现在是高峰时段,一堆铁壳子行驶的速度不快,蒋昭向后一瞥看到了什么,开口道:“乙叔,能不能停下车,我想吃淀粉肠。”
没等霍乙停车,她已经按下车窗,探了半个身子出去。
一瞬间,风冲散了蒋昭的头发,她对着在车边同样驾驶着三轮车的女人喊道,“阿姨,你在哪停?我要一根肠!”
“哎呦!我的乖,你快进去,镇吓人呢!”那女人睁大了眼睛,大声说着一口豫地普通话。
霍乙也出声阻止:“小姐,坐好,这样不安全。”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放慢车速,不朝着大路走了,平稳的跟在那电动三轮后面,蒋昭坐进车内又扬声补充了一句:“姨!我要两根!”
又行驶了一段,那女人才停下车,从泡沫箱子里有炸好的淀粉肠,她停下车拿了两根,“妮儿,要辣椒不?”
蒋昭扭头看了一眼霍乙,重新对上女人道:“一根不要,另一根多放点!”
“乙叔,我请客!”蒋昭付了钱,强撑嘴角扯着笑,问霍乙,“不要辣对不对?”
他没说话,凝了蒋昭许久,缓缓点头。
接过淀粉肠,蒋昭递给霍乙一根,俩人站在车外吃了起来。
“乙叔,这都五点半了,老太太会不会生气啊。”蒋昭嘴里吃的一鼓一鼓的,咬了一口还被烫的呲牙咧嘴。
“会。”霍乙比蒋昭吃的斯文,但速度不慢。
“生气就生气吧,反正她也不喜欢我。”说到这儿又想到霍渊,那股心脏被攥住的窒息感又来了,狠狠咬了一大口淀粉肠,不出意外被烫到,但依旧在嘴里咀嚼着,突然来了一句,“乙叔,你觉得我和霍渊适合在一起吗?”
不适合。
霍乙嚼着淀粉肠,默默在心里想着。
向阳花怎么会生长在沼泽地?
根本活不下去。
他没回答,蒋昭也不再问。
立春后,天变长了,搁冬天那会儿五点半都暗了,但现在天还是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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