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叉岭一战,妖魔伏诛,然那最后的灭口乌光,却如同一层更深的阴霾,笼罩在刚刚启程的西行之路上。随行的军士死伤大半,余者皆胆气尽丧,再不敢前行。玄奘虽心志坚定,目睹那等诡谲狠辣的手段,亦是面色苍白,久久不语。
孙悟空所化的老僧,默默收敛了战场残留的些许气息,尤其是那乌光中一闪即逝的、属于黑衣悟空的冰冷印记。他心中明镜也似,此番只是牛刀小试,真正的风浪,还在后头。
残兵护送着玄奘,惶惶然退至岭外一处相对安全的谷地扎营。是夜,月暗星稀,篝火摇曳,映照着众人惊魂未定的脸庞。
玄奘独坐于火堆旁,手中摩挲着紫金钵盂,望着跳跃的火光,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神僧,今日那乌光……究竟是何物?那些妖魔,又为何偏偏要与贫僧为难?西行求取真经,难道真是逆天之举,故有如此多磨难?”
孙悟空盘坐对面,闻言,抬眼看向玄奘。火光在他清癯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能看到,玄奘眉心那被暂时压制的混沌烙印,因今日的惊吓与动摇,似乎又隐隐有活跃的迹象。
“法师。”孙悟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夜风的呜咽,“你可知,你所要取的,是何等样的真经?”
玄奘一怔:“自然是能超脱苦海、普度众生的三藏真经。”
“那众生之苦,又从何而来?”孙悟空追问。
玄奘沉吟:“源自贪嗔痴慢疑,源自无明业障。”
“然。”孙悟空点头,却又摇头,“此是内因。却还有外劫。天地有序,轮回有常,然如今,有一股力量,欲颠覆秩序,重归混沌,令众生不存,轮回断绝。你之西行,所求真经,不仅是渡人,亦是……定序。”
“定序?”玄奘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不错。”孙悟空目光投向漆黑的山岭,“今日之妖魔,那诡异乌光,皆为此劫之显化。他们阻你,非因你个人,而是因你所行之路,所负之使命,触及了他们的根本。”
玄奘闻言,心神震动。他隐约感觉到老僧所言触及了某个惊天秘密,却又如雾里看花,难以真切把握。但那份“使命”之感,却让他胸膛中那股宏愿之火,燃烧得更加炽烈,也让他眉心那蠢蠢欲动的烙印,再次被压制下去。
“既如此,贫僧更当坚定西行!”玄奘握紧钵盂,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坚定。
孙悟空看着他,心中微微点头。此子心性,确是可造之材。只是,前路凶险,单凭信念与这化身老僧的守护,恐怕仍嫌不足。他想起临行前太上老君与观音菩萨隐约的提示,以及那日天道金光所言“时机将至”。
或许,是时候让“孙悟空”这个名字,以另一种方式,重新登上这三界的舞台了。不是齐天大圣的桀骜,而是取经护法的责任。
夜色渐深,篝火将熄。
忽然,天际传来一阵祥和的梵唱之音,缕缕檀香随风飘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月华之下,一位白衣大士,手持净瓶杨柳,足踏莲台,周身笼罩着朦胧而慈悲的佛光,缓缓降临。正是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菩萨!”玄奘连忙起身,恭敬行礼。众军士更是跪伏在地,不敢仰视。
孙悟空所化的老僧,亦起身合十,目光平静。
观音菩萨目光扫过营地,在孙悟空身上略微停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深意,随即看向玄奘,声音温润祥和:“玄奘,你立志西行,心诚志坚,然前路妖魔众多,非比寻常。今赐你两件宝物,助你前行。”
说罢,菩萨手中杨柳枝轻轻一拂,三道光华落下。
一件乃是一领锦斓袈裟,宝光隐隐,不染尘埃。
一件乃是一根九环锡杖,与孙悟空手中那根颇为相似,却更显古朴庄严。
最后一件,却是一顶嵌金花帽,旁边放着一条看似普通的金箍。
菩萨道:“这袈裟、锡杖,可护你身,明你心。至于这顶花帽与金箍……”她目光转向孙悟空所化的老僧,“你护持玄奘有功,然妖魔狡诈,变化多端,恐有疏失。此箍名唤‘紧箍儿’,配上这‘定心真言’。若遇那神通广大、不服管束、心有旁骛的护法者,可令他戴上此帽,若他不听教诲,你便默念真言,自有妙用。”
玄奘双手接过宝物,尤其是看着那金箍与花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道:“弟子谨遵菩萨法旨。”
菩萨又对孙悟空道:“神僧护法辛苦,西行路远,还望善始善终。”此言似有深意。
孙悟空合十应道:“贫僧自当尽力。”
观音菩萨点点头,不再多言,身形随着莲台缓缓上升,融入月光之中,消失不见,唯有那淡淡的檀香,证明她曾来过。
菩萨离去后,营地中气氛稍缓。玄奘将袈裟与锡杖郑重收好,看着那花帽金箍,却有些犯难,不知菩萨所指“神通广大、不服管束”的护法者究竟是谁。
孙悟空却心知肚明。这紧箍儿,与其说是给玄奘约束护法者的,不如说是佛门乃至天庭,对他这“变数”孙悟空,施加的一道保险。既是约束,也是认可——认可他作为“孙悟空”,正式加入西行队伍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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