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混沌池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并非遭遇了新的阻碍,而是整个昆仑墟的空间结构,似乎因为核心区域的剧变而产生了某种不稳定的“余震”。原本相对清晰的路径变得支离破碎,时而会遇到突然出现的空间褶皱,时而又会闯入一片时间流速异常的区域。
孙悟空凭借着火眼金睛和对空间法则的深刻理解,带着牛魔王在紊乱的虚空中艰难穿行。饶是如此,也数次险些被卷入未知的空间夹缝。
“他娘的,这破地方,打完架还不消停!”牛魔王骂骂咧咧,一边费力地维持着妖力护罩,抵挡着偶尔袭来的空间碎片和混乱能量流。他肩头缩小版的穷奇倒是适应良好,甚至偶尔会伸出小爪子,好奇地去捞那些飘过的彩色能量光带,被牛魔王没好气地拍回去。
被孙悟空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灵明,依旧沉睡着。它眉心的源初印记散发着稳定的微光,仿佛一个天然的护身符,那些狂暴的空间乱流和能量冲击在靠近它一定范围时,都会变得温顺许多。它的小脸恬静,呼吸悠长,似乎正在消化体内那庞大的本源力量和那缕奇特的“寂灭原点”。
不知在混沌与秩序的夹缝中穿梭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正常三界的、充满了生机与繁杂因果的“秩序”之感。
“快到出口了。”孙悟空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
穿过最后一片扭曲的光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不再是昆仑墟内那永恒的死寂与灰蒙,而是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以及下方一望无际、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金光的……浩瀚沙海!
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与炙热。狂风卷起黄沙,形成一道道移动的沙墙,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这是……哪儿?”牛魔王茫然四顾,他常年居于积雷山或奔波于北俱芦洲,对南赡部洲的地理并不熟悉。
孙悟空金睛扫视四方,眉头微蹙。这片沙海的气息,给他一种隐隐的熟悉感,但仔细感知,却又有些似是而非。天地间的灵气流转,似乎比记忆中要滞涩一丝,而且混杂了一种他无法立刻辨明的、淡淡的异样气息。
“像是流沙河地界,但又不太一样。”孙悟空沉吟道。记忆中的流沙河虽也是八百里流沙,但河弱水,鹅毛不起,芦花定沉,凶煞之气极重。而眼前这片沙海,虽然同样荒凉,但那凶煞之气却淡了许多,反而多了一种……沉沉的死寂,仿佛这片土地的生命力被什么东西悄然抽走了。
“先下去看看,找个人烟处打听打听。”孙悟空抱着灵明,按下云头。牛魔王紧随其后。
两人落在了一座巨大的沙丘之上。烈日灼烤着沙地,空气因高温而扭曲。放眼望去,除了黄沙,还是黄沙,看不到丝毫绿意,也感受不到任何生灵的气息。
“怪了,这鬼地方连个蝎子洞都看不到。”牛魔王用混铁棍戳了戳脚下的沙子,除了扬起一股烟尘,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趴在牛魔王肩头的穷奇突然竖起了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性呜咽,小爪子指向沙丘的另一个方向。
孙悟空和牛魔王立刻警觉望去。
只见在数百丈外,另一座沙丘的背面,缓缓转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僧人。
身形高大,却瘦骨嶙峋,披着一件打满补丁、沾满沙尘的陈旧僧袍。他脖子上挂着的并非寻常佛珠,而是九颗硕大、苍白、仿佛由某种玉石或骨头打磨而成的骷髅头!骷髅头空洞的眼窝望着前方,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僧人的面容被风沙侵蚀得粗糙黝黑,眼神浑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他赤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滚烫的沙地里行走,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托着一个破旧的紫金钵盂,钵盂边缘有着几处明显的破损缺口。
“和尚?”牛魔王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能碰到个活人?正好问问他这是哪儿!”
他刚要扬声呼喊,却被孙悟空抬手阻止。
孙悟空的金睛火眼,此刻正死死盯着那个蹒跚独行的僧人,以及他脖子上那串显眼的骷髅头项链。一股极其熟悉、却又混杂着巨大陌生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这僧人的形貌,尤其是那九颗骷髅头……像极了当年取经路上,在流沙河为妖,后来被菩萨点化,成为三师弟的——卷帘大将,沙悟净!
但……气息不对!
记忆中的沙僧,虽然木讷寡言,但气息敦厚沉稳,带着佛门的祥和与天将的凛然。而眼前这个僧人,周身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散的阴郁与死气,那浑浊的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某种极深的迷茫与……痛苦。他身上的佛光极其微弱,几乎被那股阴郁死气完全掩盖。
更重要的是,孙悟空在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属于“沙悟净”的熟悉因果线!仿佛眼前只是一个形貌相似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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