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的布鞋踢到了一块凸起的青石板,膝盖一软差点栽倒。他扶着路边的老槐树喘气,抬头望去——灵山脚下的土地庙早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座褪色的红墙寺院。朱漆大门上的灵山善果寺匾额歪着,金漆剥落得斑斑驳驳,像被谁拿指甲狠狠抠过。
阿福?他摸了摸怀里的桃核碎片,那点蓝光早散了,只余下粗糙的石渣硌着心口。
远处传来乌鸦叫,叫得人心慌。阿福缩了缩脖子,想起方才在混沌镇,那只灰鹤尸体上的金粉字——归源将破,恶尸苏醒。他把碎桃核攥得更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奶奶说...要带我去见孙悟空。
寺院的角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股焦糊味。阿福踮着脚扒开条缝,只见院内的菩提树全枯了,黑黢黢的枝桠上挂着半截烧焦的经幡,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字被熏得只剩半截,像被血泡过又晾干的。
小娃娃,来这儿做什么?
沙哑的声音惊得阿福蹦起来。回头望去,檐角下坐着个白眉老和尚,破袈裟补丁摞补丁,手里捏着串磨得发亮的菩提子,每颗珠子上都刻着字。
我...我来找孙悟空。阿福往后退两步,撞在门框上,他...他们是不是在这儿?
老和尚的菩提子突然作响。他抬眼,浑浊的眼珠里泛起金光:大圣?他此刻该在凌霄殿掀桌子呢。他用枯枝般的手指指向院内,倒是你,怀里的碎石...可是女娲补天的归源石?
阿福摸了摸怀里的石渣,点点头。老和尚叹了口气,站起身,破袈裟下摆扫过满地焦灰:五百年了,总算等到个能进这寺的活人。他走到阿福跟前,伸手要摸他发顶,又顿住,小友,你可知道这寺为何叫?
阿福摇头。老和尚指着院中枯树:三百年前,灵山后崖的善果林全被雷劈了。佛说因果循环,可这雷...是混沌古神的恶尸放的。他从怀里掏出块黑黢黢的木牌,牌上刻着二字,老衲法号慧明,是最后一任守山僧。
守山?阿福歪头,守什么山?
慧明的手指突然发抖。他指向寺后,那里有座半塌的佛塔,塔尖斜斜指着天空:佛塔下埋着女娲善尸。五百年前她用补天石补天,自己却成了封印恶尸的棺材。可如今...他猛地抓住阿福的手腕,归源石碎了,封印松了!恶尸要醒了!
阿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方才在混沌镇,白骨里浮现的记忆——女娲用自己的魂封在桃核里,只为等个能唤醒她的人。可慧明说,她成了棺材?
不对!阿福挣开手,奶奶说她是好人!
慧明苦笑:善尸是她的魂,恶尸是她的劫。当年她补天时,混沌古神的恶念顺着补天石爬进了她体内。她用自己的善念压着恶念,可五百年了...他抬头望向天空,你闻闻这味儿?
阿福抽了抽鼻子,空中飘着股甜腻的腥气,像烂透的桃子混着铁锈。慧明说:那是恶尸的血。它在找归源石,找能开棺材的钥匙。
话音未落,寺外的山路传来的脚步声。阿福扒着门框望去,只见孙悟空扛着金箍棒冲进来,八戒扛着钉耙跟在后面,唐僧扶着小沙弥,袈裟下摆沾着草屑。
阿福!孙悟空一眼看见他,金箍棒在地上一戳,震得寺内青砖簌簌落,可算找到你了!
大圣!阿福扑过去拽他虎皮裙,这里有问题!慧明师父说...女娲善尸被锁在佛塔下,恶尸要醒了!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地亮起来。他扫过院中枯树、半塌佛塔,最后落在慧明身上:老和尚,你在这儿守什么?
慧明双手合十:守恶尸出世的劫。他指向佛塔,五百年前,大圣大闹天宫时,女娲用善尸补天,自己却被恶尸缠住。她求老衲用字菩提子封了佛塔,又把归源石分成七块,散在人间。
七块?八戒摸着耳朵,俺老猪咋没听说过?
因为你们没必要知道。慧明的声音突然冷下来,直到三日前,归源石现世,恶尸开始松动。老衲去寻大圣,却见...他指着阿福怀里的碎石,你怀里的,是最关键的一块。
唐僧合掌诵了声佛号:阿傩陀,取香来。他将香点燃,插在枯树下,悟空,莫要动怒。慧明大师所言,与我佛门典籍中混沌锁善的记载相符。
佛门典籍?孙悟空冷笑,老孙当年闹地府,翻遍生死簿都没见着这种屁话!他揪住慧明的破袈裟,你说女娲成了棺材?你见过她?
慧明闭上眼:见过。五十年前,老衲替她擦过一次脸。他从怀里掏出块绣着莲花的帕子,帕子上沾着暗褐色的痕迹,那是她的泪。她说...等归源石集齐,她会回来谢我。
阿福突然伸手碰了碰帕子。帕子上的痕迹突然泛起金光,慧明的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她...她在哭!
院外的乌鸦突然炸了窝,扑棱棱往佛塔方向飞。慧明踉跄着后退两步,指着佛塔:恶尸...恶尸醒了!
佛塔的裂缝里渗出黑血。黑血顺着砖缝流下来,在地上凝成张人脸,五官扭曲,嘴里叼着根染血的锁链——正是前日在混沌镇老槐树上挂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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