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帘洞的夜来得早。
阿福趴在石桌上打了个哈欠,桃核笔“骨碌”滚到桌角,画了一半的小桃苗歪歪扭扭,像被风吹折了茎秆。小桃笑着捡起笔,在他额头点颗朱砂痣:“小祖宗,该睡啦。”
“不嘛——”阿福揪住她的袖口晃了晃,“再画两笔,小桃苗就能开花了!”
孙悟空靠在石壁上啃野桃,闻言嗤笑:“你个小崽子,画的是桃苗,倒比真的还能熬。”他甩了甩嘴角的桃毛,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不过说真的,那苗儿昨儿夜里发了芽,今早又抽了片新叶,怕不是要成精?”
“灵根滋养的灵物,本就比寻常草木金贵。”小桃替阿福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昨日我用山泉水浇过,今早看根须都扎进岩缝里了。”
洞外忽然起了风。
这风有些怪——裹着桂花香,却带着股子凉意,像深秋的霜打在脸上。阿福缩了缩脖子,指着洞口:“妈妈,风里有月亮的味道!”
小桃抬头。
透过水帘的间隙,能看见半轮明月悬在东山巅。往日里的圆月泛着暖黄,今夜却白得瘆人,像浸了层薄霜,连月光落进洞时,都在青石板上凝出细小的冰碴。
“奇怪……”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桂叶,指尖刚碰到叶尖,桂叶便“咔”地脆成两半,“这月色……怎的比腊月还冷?”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早睁开了。他望着月亮,眉峰渐拧:“不对劲。月宫的桂树,该是八月十五才开第一茬花,如今才七月末……”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扑棱”一声。
一只灰鹤从云层里栽下来,摔在洞口的青石板上,翅膀扑腾得乱颤。它脖颈间系着根红绳,绳上挂着枚青铜小铃,此刻正“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是广寒宫的巡月鹤!”小桃认得这鸟——从前阿福生辰时,月宫送过两只,说是“替素魄仙子传信”。
孙悟空一个箭步窜过去,单手拎起灰鹤。鹤腿上绑着张泛黄的绢帛,他扯下绢帛,就着月光一照,瞳孔骤缩。
“大圣,怎么了?”小桃凑过来。
绢帛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的:“素魄莲醒,月宫寒锁。速来,迟则生变。”落款处画着朵六瓣莲花,花瓣边缘染着暗红,像被血浸过。
“素魄莲!”阿福不知何时爬了过来,小手指着莲花图案,“这是我在梦里见过的花!白色的,花瓣像冰做的,里面有个姐姐在哭……”
小桃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三日前替阿福整理襁褓时,在他贴身的小肚兜里摸到片半透明的花瓣——当时只当是普通花瓣,此刻想来,分明就是素魄莲的花瓣!
“大圣,阿福的肚兜……”她刚要开口,洞外的桂树突然“咔嚓”一声。
那是棵百年老桂,往年此时枝繁叶茂,此刻却从树顶开始结冰,冰碴顺着枝桠往下淌,落在地上“滋滋”作响,竟将青石板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不好!”孙悟空将灰鹤往旁边一扔,抄起金箍棒冲出去,“这月霜有问题!”
小桃抱着阿福跟上。月光下,整座花果山的桂树都在结冰。原本缀满花苞的枝桠,此刻全被冻成了冰雕,连虫鸣都消了个干净。最诡异的是,那些冰挂里竟映着细碎的画面——有幽冥界的忘川河在翻涌,有无数黑影在河面上挣扎,还有一座白玉宫殿,殿门上挂着“轮回殿”的牌匾。
“是轮回漏洞!”小桃倒抽一口凉气,“素魄莲醒,轮回殿的封印松动了!”
孙悟空的金箍棒重重砸在结冰的桂树上。冰面应声而裂,露出里面蠕动的黑雾。“哪来的黑雾?”他用棒尖挑起一团黑雾,那东西“嘶”地尖叫,瞬间钻进地缝里。
“是幽冥界的怨魂!”小桃指尖泛起金光,替阿福挡住飘过来的冰碴,“素魄莲本是轮回殿的镇殿莲,当年灵根被断,莲身受损,才让幽冥界的恶魂顺着漏洞涌出来。如今莲醒了……”
“是要补漏洞,还是要吞噬漏洞?”孙悟空冷笑,“管他是要补还是要吞,敢动俺老孙的孙子,就得付出代价!”
他正要冲向月宫方向,怀里的阿福突然哭了起来。小桃连忙抱紧他,却见孩子的眉心浮起道红痕,像被火烫了似的。
“阿福!”
“妈妈疼……”阿福攥着她的衣角,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肚兜上,“肚兜里……花在烧……”
小桃掀开肚兜,果然见那片素魄莲的花瓣正在发光。花瓣边缘的暗红愈发鲜艳,像要渗出血来,连带着阿福的小胳膊上都泛起了红疹。
“是素魄莲在认主!”孙悟空盯着花瓣,“这莲本是灵根伴生,阿福体内有混沌善念,自然能引动它……可它怎的会伤阿福?”
“许是被幽冥界的邪力污染了。”小桃指尖轻触花瓣,金光刚碰上去,花瓣便“噼啪”裂开道缝,露出里面蜷缩着的极小魂魄——那是个穿素裙的小女娃,浑身缠着黑丝,正冲着阿福笑。
“姐姐……”阿福止住了哭,伸出小手去碰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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