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城西小院的新房内。
红烛高烧,焰心偶尔噼啪一下,爆出一朵灯花,映得满室暖光流转,却也照出了这屋子的简陋。
墙壁是新近粉刷的,仍透着潮气。
家具不过是几件半新的榆木柜、桌、椅,与贾府丫鬟房里的陈设相比尚且不如,更遑论那些主子的锦绣闺阁。
鸳鸯端坐在炕沿,身上那件水红色的嫁衣,已是她压箱底最好的一件,但在摇曳的烛光下,依旧显得单薄而寒素。
她双手紧紧交握在膝上,指尖冰凉,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一颗心也如同在风中飘摇。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停在门外。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王程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室外清冷的寒气,还有淡淡的酒意。
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声,也隔绝了那个她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蜡烛燃烧的细微声响。
鸳鸯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感。
这感觉让她心跳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在贾母身边见惯了大场面,此刻却像个未经过事的小丫头般手足无措。
王程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桌边,提起温在棉套子里的粗瓷茶壶,倒了两杯温茶。
然后走到炕边,将其中一杯递到鸳鸯面前。
“喝口茶,暖暖身子。”
鸳鸯迟疑了一下,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眼。
他背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但那轮廓分明,下颌线条绷得有些紧。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茶杯。
温热的杯壁熨帖着冰凉的指尖,带来一丝暖意,也让她稍稍安定。
王程就站在她面前,没有坐下,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鸳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小口啜饮着微涩的粗茶,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能托付吗?
“时辰不早了,安歇吧。”
王程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断。
他伸手,取走了鸳鸯手中只喝了一小半的茶杯,随手放在旁边的矮柜上。
这个动作让鸳鸯浑身一僵。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王程已经俯身,吹熄了桌上那对红烛。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雪光透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影子。
鸳鸯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黑暗中,她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她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酒气、皂角和一种属于男性的阳刚气息。
紧接着,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便揽住了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压向了温暖的炕褥。
“爷……”
鸳鸯羞窘难当,试图挣扎,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点微弱的力气,在王程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既跟了我,便是我的女人。”
王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灼热的气息,霸道而直接,“别怕。”
鸳鸯所有的抗拒和忐忑,在这句话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啊,既已踏出这一步,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她闭紧了双眼,咬住下唇,任由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畔。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嫁衣的盘扣被笨拙却坚定地解开,微凉的空气触到肌肤,引起一阵战栗。
随之而来的,是王程带着薄茧的手掌,有些粗糙,却异常火热,在她身上点燃了一簇簇陌生的火焰。
痛楚、羞耻、茫然,还有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解脱感,交织在一起。
她像一艘在暴风雨中漂泊的小船,只能紧紧抓住身边唯一的依靠——这个今夜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一夜春风,几度浮沉。
当窗纸透出朦胧的青白色时,鸳鸯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昏昏睡去。
翌日清晨,王程率先醒来。
他看着身边仍在熟睡的鸳鸯,她蜷缩着,眉头微微蹙着,脸上还带着泪痕,但呼吸已经平稳。
晨曦中,她的面容显得柔和而脆弱,与昨日那个决绝果断的大丫鬟判若两人。
王程没有惊动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
许是动作间带起了声响,鸳鸯还是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王程,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慌忙拥着被子坐起身。
“爷……您醒了?我、我这就起来伺候。”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不急,你再歇会儿。”王程系好腰带,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比昨夜温和了些。
但鸳鸯还是坚持起了床。
她忍着身体的不适,迅速穿好中衣,然后熟练地打水、拧帕子,伺候王程洗漱。
动作间,她低眉顺目,尽量不去看他,但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显露出在贾府多年训练出的周到和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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