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CU外的走廊。
天色微亮,张秀兰和王秀芳从医院对面的住宿酒店里出来,
一夜未眠让两人脸色憔悴。
她们没在房间里待住,坐立难安,索性一早就回到ICU的门口守着。
“姐,你说建国他……”王秀芳的声音带着哭腔,话说到一半就哽咽了。
张秀兰靠在墙边,只是摇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站起身,想去饮水机接杯热水。
两个年轻护士推着治疗车从拐角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小声交谈。
“听说了吗?‘烽火4号’的动物实验,全都失败了。”
“我也听说了,实验鼠全死了,死得特别惨,听说是免疫系统崩溃,自己攻击自己。”
“唉,苏主任这次是不是太急了点……毕竟是自己亲舅舅,压力太大了。”
“是啊,再厉害的天才,被感情一影响,也难免会出错……”
那些话,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扎进张秀兰的耳朵里。
她手里的纸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王秀芳也听到了,她猛地站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世界旋转起来。
耳边护士的议论声、仪器的滴答声,全都模糊成一片嗡鸣。
张秀兰的手伸向口袋,摸到了冰冷的手机。
她想给儿子打电话,问问他,问问到底怎么了。
可手指却僵在那里,不敢按下去。
她怕听到儿子疲惫的声音,怕自己的电话,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一只手,及时而有力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尹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她没有多问,只是扶着张秀兰,
同时另一只手搭在同样摇摇欲坠的王秀芳肩上,将两人带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室。
一杯温水,被塞进张秀兰冰冷的手里。
“小奇他……失败了?”
张秀兰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问得支离破碎,
“他们说……老鼠都死了……”
“您要信他。”
尹雪看着张秀兰,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他做的每一件事,在外人看来都是不可能的。”
“研发‘烽火1号’时,实验室的反应釜炸了三次,所有人都说那是死路一条。”
“研发‘清肺一号’时,整个团队在错误的路径上摸索了很久,找不到方向。”
“每一次,外面都有人说他疯了,说他会失败。”
尹雪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段记录在案的历史。
“可他每一次都成功了。”
“您看到的,是他最后那一次成功。您看不到的,是他背后那无数次在失败的废墟上,重新站起来的身影。”
她扶着张秀兰的肩膀,让对方看着自己。
“阿姨,他现在不是在为他舅舅一个人战斗。”
“他是在为全世界的胃癌患者,开一条全新的路。这条路,从来就不是平坦的。”
“如果您都倒下了,谁来做他最后的支撑?”
尹雪的话,不带任何安慰的语气,却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
张秀兰脑中的嗡鸣声消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清冷的女孩,对方的话让她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这个做母亲的,只看到了儿子面临的危险。
而这个女孩,看到了他正在进行的战争。
张秀兰不再颤抖,她将杯中的温水一口喝尽。
她站起身,走出休息室,重新回到ICU的观察窗前。
她的腰板挺得笔直。
王秀芳跟在她身后,也安静地站着,不再哭泣。
就在这时。
ICU内,再次响起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的警报声!
“嘀嘀嘀嘀嘀——!”
钱立群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从内部通讯频道里炸开。
“3床!室颤!心脏骤停!”
……
ICU那扇紧闭的大门之外,是另一场无声的战役。
国家精准外科研究中心,
“记忆守护计划”I期临床试验区。
这里的空气里没有血腥味,只有冰冷的无菌气味和仪器低沉的运行声。
宁薇站在两张病床前,她身后是国内最顶尖的神经类专家团队,
所有人都穿着白色的研究服,气氛肃穆。
第一位志愿者是林慧。
她的丈夫赵文博坐在床边,握着妻子的手,将一支笔塞进她手里。
知情同意书的末尾,需要签下她的名字。
林慧拿着笔,茫然地看着那张纸,空洞的视线没有焦点。
赵文博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
“小慧,写一下我们的名字。”
他拿起她的手,一笔一划,艰难地写下了“林慧”两个字。
那字迹歪歪扭扭,如同孩童的涂鸦。
赵文博签下自己的名字,笔锋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
他记得,他们的名字第一次写在一起,是在四十年前的结婚申请上。
那时的林慧,是学校图书馆里最爱笑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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