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里。
那杯浑浊的糖水,在沉寂了大约三十秒后,开始冒出第一个微小的气泡。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像是有人在杯底,用一根看不见的吸管,拼命地吹着气。
“这是……酵母的呼吸作用?”
一名来自罗氏的生物学家下意识地说道。
但他的话音未落,就自己否定了。
不对。
速度太快了!
正常的工业酵母,即使在最适宜的环境下,其对数增长期也要以“小时”来计算。
而眼前这杯糖水里的反应,更像是……
沸腾。
是的,沸腾。
在没有任何外部加热的情况下,那杯浑浊的糖水,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
大量的气泡从杯底涌出,带着白色的泡沫,几乎要溢出杯口。
一股混杂着酒精和某种奇异香气的味道,开始在会场里弥漫。
玻璃杯的杯壁上,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宁薇将一支温度计,插入了沸腾的糖水中。
大屏幕的特写镜头,
清晰地显示出温度计上那根红色的液柱,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40摄氏度。
60摄氏度。
80摄氏度。
最终,停留在了92.3摄氏度。
一个接近沸点的温度。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玻璃杯。
看着那杯正在剧烈沸腾的糖水。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产热。
剧烈的产热。
这意味着,杯子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无比剧烈、无比高效的生物化学反应。
其能量释放的效率,已经远远超过了任何已知的微生物发酵过程。
“这……这是什么怪物?”
巴斯夫的CEO布鲁德米勒,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作为全球最大化工集团的掌舵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巴斯夫引以为傲的“Katalyst-7”生产菌株,是一种无比“娇贵”的生物。
它需要在恒温、恒压、无菌、富氧的精密发酵罐里,像个贵族一样,被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为了维持这种环境,巴斯夫建立了一整套复杂而昂贵的工业体系。
每一座工厂,都是一座耗资数十亿美金的“水晶宫殿”。
而现在。
苏奇用一杯浑浊的糖水告诉他。
有一种生物,它不需要“水晶宫殿”。
它只需要最廉价的糖,和最肮脏的水。
它就能在十分钟内,以一种近乎“自燃”的方式,生产出他们需要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技术代差的问题了。
这是物种代差。
如果说巴斯夫的菌株是温室里精心培育的兰花。
那么苏奇的“火种一号”,就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最卑贱,也最坚韧的……
野草。
野草,是杀不死的。
只要给它一点阳光和水分,它就能在任何地方,疯狂地生长。
布鲁德米勒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
看到了无数个简陋的、像啤酒厂一样的作坊,在华夏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它们用最粗放的方式,生产出比巴斯夫最顶级工厂还要高效的催化酶。
然后,以一种白菜般的价格,倾销到全世界。
巴斯夫那座由精密工业和专利壁垒构建的商业帝国,
将在这股由“野草”汇聚成的绿色浪潮面前,被瞬间淹没,荡然无存。
他完了。
巴斯夫,也完了。
“不……不可能……”
布鲁德米勒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嘶吼着,
“纯度!活性!你们怎么保证它的纯度和活性?这种粗放的发酵,只会产生大量的杂蛋白和代谢废物!你们根本无法提纯!”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挣扎。
是的,发酵只是第一步。
更关键的,是后续的提纯工艺。
这也是生物制药领域,技术含量最高,成本也最昂贵的环节。
想要从一锅混杂着菌体、培养基、代谢产物的“发酵汤”里,
分离出纯度高达99.99%的目标蛋白,
需要用到一系列极其复杂的物理和化学手段。
高速离心,超滤,层析……
每一步,都需要昂贵的设备和耗材。
这也是西方医药巨头们,真正的“印钞机”所在。
听到布鲁德米勒的嘶吼,辉瑞的CEO艾伯乐,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错!苏奇教授!”
他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就算您能生产出发酵液,但您如何解决提纯的问题?您总不能告诉我们,您连提纯工艺也一并颠覆了吧?”
他觉得这个问题,苏奇无论如何也无法回答。
因为提纯工艺的背后,是整个现代精密化工的体系支撑。
这不是一个天才,凭空就能想象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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