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薇接着说道：
“苏主任考虑到了这一点。我们愿意签署一份永久锁价协议。”
她说着，递上了第二份文件。
“这是‘启明星1号’的全流程成本核算报告。”
魏国民接了过来。
当他看到报告最下方，那个被圈出的最终数字时，他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又沉了半截。
【单疗程综合成本（含研发摊销）：50万人民币。】
五十万。
原来陷阱在这里。
魏国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结论：所谓的“永久锁价”，就是把这个天价成本作为基数，再象征性地打个折。
即便打对折，也要二十五万。
这和那些跨国药企的套路，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一丝深深的失望，涌上心头。
希望遭遇破灭。
原来，传说中的苏奇，和其他商人，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锁价协议……”
魏国民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必输的仗，
“你们打算，锁定在什么价位？”
他身后的年轻代表们，也都屏住了呼吸，准备迎接一个天文数字。
来的时候，魏国民就告诫他们，好好的观察细节，
好好的学习他是如何谈判的，
并且，他们记得，曾经魏国民给他们上过一堂课，
叫做《资本家在谈判桌上的表现》。
这些年轻代表听到后，一直保持着警惕和审视的心思，来对待每场药物谈判。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战场。
这次也是一样！
宁薇没有直接回答。
她拿出了第三份，也是最后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薄薄的，只有一页纸的正式报价单。
她将报价单，轻轻推到会议桌的中央。
“我们向国家医保局提请的‘启明星1号’入保支付价格，是——”
宁薇的语气平静，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每疗程，一千元人民币。”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魏国民愣住了。
他看着那张纸，看着上面那个刺眼的
“1，000.00”。
他怀疑自己老眼昏花。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他又凑近了看。
没错。
是一后面三个零。
不是一后面五个，也不是四个。
成本五十万。
售价一千块。
魏国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三十年来，
在谈判桌上见过的一切算计、伪善、贪婪、傲慢……
五年前，
在日内瓦，那个白人高管轻蔑的笑脸……
无数个因为没钱买药，
只能在医院走廊里，绝望等死的面孔……
所有这些画面，所有的屈辱和不甘，所有的挣扎与无力，
在这一刻，被那个“1000”的数字，彻底冲垮。
他想说些什么。
比如“这不合规矩”，
比如“你们会亏死”。
但他张了张嘴，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这位在谈判桌上强硬了一辈子的老人，
慢慢地，低下了头。
他抬起手，不是去拿文件，而是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声压抑了太久的，近乎崩溃的哽咽，从他指缝间逸出。
他哭了。
像个孩子一样。
他身后的年轻代表们，
全都僵在原地，眼圈瞬间红了。
会议室的角落里，
一台来自央视，被特许进入的摄像机，
忠实地记录下了这没有剧本的一幕。
宁薇站了起来，没有去安慰。
她知道，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许久，魏国民才缓缓放下手，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对着宁薇，对着她身后代表的苏奇，
深深地，弯下了自己那从未在谈判桌上弯下过的，笔直的脊梁。
“我……代表国家医保局，代表全国那上百万还在等待中挣扎的患者和家庭……”
他的声音沙哑，哽咽，却带着一种被彻底净化的澄澈。
“谢谢你们。”
“谢谢苏奇主任。”
……
全球的医药市场，因为苏奇的这份“宣言”，彻底地震了。
《华尔街日报》的头版头条，用触目惊心的标题写道——
【医学领域的共产主义：苏奇向全球资本主义制药体系宣战！】
文章里，用最悲观的论调，预测了全球医药巨头，即将面临的，毁灭性打击。
“他不是在和我们竞争，他是在摧毁我们赖以生存的，整个商业模式！”
辉瑞的CEO，在紧急召开的董事会上，愤怒地咆哮。
“我们花了上百亿美金，几十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从研发，到临床，再到市场推广的，游戏规则，被他，用一份声明，就彻底推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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