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清其中一块主屏幕上的模拟曲线时,
他那严谨的学者面孔上,浮现出一种专业上的困惑。
曲线标题——“星形胶质细胞长程钙离子信号同步化模拟”。
李建波也凑了过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对吴仲明说:
“老师,这是九十年代就已经被证伪的理论方向。星形胶质细胞的钙波传递距离不超过一百微米,信号衰减问题是死结,无法解决。”
另一位白发苍苍,专攻神经细胞生物学的专家也附和道:
“不仅如此。想用胶质细胞替代神经元轴突的功能,这在细胞生物学层面就是行不通的。它们的膜电位特性和离子通道类型,决定了它们只能是辅助单位。”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基于自身学科的绝对自信。
团队中,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专家却没有立刻附和。
他推了推眼镜,小声对身边的人说:
“可‘启明星1号’的分子结构,也打破了很多传统药物设计的原则。或许……他有我们不知道的新思路。”
这句小声的议论飘进了吴仲明的耳朵里,
让他觉得有必要亲自出面,将讨论拉回科学的轨道。
“苏奇医生。”
吴仲明终于开口,声音打破了实验室的宁静。
苏奇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双手离开键盘,转过身来。那张年轻的脸上,只有一种长时间高度专注后留下的疲惫。
“吴院士。”他点了点头,作为招呼。
“我们可以看看你的治疗方案吗?”吴仲明直接发问,
“我们这个团队,或许能为你正在进行的工作,提供一些方向性的建议。”
“还没有最终方案。”苏奇回答,
“还在分析阶段。”
这句话,让现场的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专家团队中几位主任之间交换了视线。
他们为了陈院士的病情,组织了国内外上百名专家,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会诊、分析、讨论。这个年轻人来了不到两天,竟然还在“分析”阶段。
吴仲明没有表露出失望。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基于无知的闹剧。
“苏奇医生,我看了林可欣同志的报告,你在肿瘤药物研发上的成就是划时代的。”吴仲明先是给予了肯定,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神经科学是完全不同的领域。你对‘不可逆脑损伤’这个概念的理解,或许还停留在教科书的定义层面。”
他开始用一种给博士生上课的口吻陈述。
“我们所说的‘不可逆’,指的是神经元轴突的物理性断裂,是髓鞘的永久性脱失。更重要的是,胶质细胞增生会形成物理性的‘瘢痕’。这道瘢痕,就像在信息高速公路上筑起了一堵水泥墙,任何电信号都不可能穿过。”
他指了指苏奇屏幕上的那条模拟曲线。
“你现在所设想的,用胶质细胞构建‘信号旁路’,这违背了我们这个学科一百年来建立的基础。这就像是想让高速公路旁边的土壤,去承担钢铁桥梁的功用。出发点是好的,但物理规律不允许。”
吴仲明每说一句,身后的团队就有人跟着点头。
他们看向苏奇的反应,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专业上的审视与不认同。
苏奇安静地听他说完。
他没有反驳,没有争辩。
这些争论在他脑中早已推演过无数遍。
他们的理论没有错,但他们的认知,还停留在旧的地图上。
而他,正试图开辟一条全新的航线。
向只见过马车的人解释火箭的原理,耗费的时间成本太高。
他只是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位“长城”负责人。
“我接受这个任务的前提,是绝对的决策权,和不受任何形式的干扰。”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条物理定律。
“现在,这里很吵。”
一句话,让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吴仲明和他身后的十九名专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他们设想过苏奇的任何一种反应。
心虚的辩解,狂妄的回击,或是故作高深的沉默。
但他们唯独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直接要求把他们——
华夏神经科学领域的整个核心领导层,当作噪音,清除出去。
“你……”李建波的脸涨红,他指着苏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吴仲明的身体站得笔直,一种学者生涯中从未体验过的荒谬感,冲刷着他的认知。
中年负责人走了过来。
他先是对着吴仲明,歉意地欠了欠身。
然后,他转向苏奇。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出来调停,劝说苏奇顾全大局。
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苏奇同志,你需要多长时间的,绝对安静?”
……
苏奇看了一眼屏幕上即将完成的分子模型。
“48小时。”
“好。”
负责人点头。
他随即转身,面对着吴仲明和那群已经完全石化的专家。
李建波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苏奇,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个搞外科的,把他们一群国之重器,当成苍蝇给赶走了?
负责人脸上依旧带着礼貌,但语气,变成了不容置疑的指令。
“吴院士,各位专家,非常感谢你们不远千里前来指导。”
“在接下来的48小时内,为了不影响苏奇同志制定最终治疗方案,整个楼层将进入最高级别的静默状态。”
人群中,一位专攻神经电生理的主任,
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小声对身边的人说:
“他这是在……清场?”
负责人继续说着,声音平稳,像是在宣读一份既定流程。
“我们已经为大家在江城宾馆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和会议设施。关于治疗方案的任何疑问,我们可以在48小时后,专门组织一场研讨会进行讨论。”
他最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门口。
“现在,请各位移步休息。”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客气到了极点。
但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句最不客气的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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