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
一种能让人听见自己血液流淌的寂静。
吴征是圈内人,他几乎在苏奇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明白了这个问题背后那恐怖的棘手程度。
这不是钱和技术能解决的问题。
这是一个资历、人脉、声望与信任交织而成的,几乎无法逾越的壁垒。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足足过了十几秒,吴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去掉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种金属般的严肃。
“苏医生,我明白了。”
“请您稍等。”
电话没有挂断。
苏奇能听到听筒里,传来吴征用手捂住话筒、压低声音紧急交谈的背景音。
像是在请示,又像是在转述一个石破天惊的请求。
大约两分钟后。
或许是三个世纪那么漫长。
吴征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像是亲眼见证了神迹的信徒。
“苏医生……”
“老师他……他刚刚,亲自给秦山河院士,打了一通电话。”
秦山河!
这三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穿透听筒。
即便是苏奇,那颗在手术台上永远保持着绝对零度般冷静的心脏,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波动”的温度。
如果说方明德是华夏材料学领域巍峨的泰山。
那么秦山河,就是华夏临床药理学领域,那颗最高、最远、也最受人敬仰的……北斗!
国内近三十年的一类新药临床试验,超过半数的方案,都烙印着他的名字。
只是,秦院士早已封刀挂印,不再亲自主持任何新项目。
想请他出山,其难度,不亚于让退隐的武林盟主,为一名后辈重出江湖。
“秦院士……怎么说?”
苏奇发现,自己的声音竟也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干涩。
吴征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生怕惊扰了这段只应存在于传说中的对话。
“秦老只问了老师一句话。”
“他问:‘老方,你这是准备把自己的命,都押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吴-征没有立刻说出答案,而是停顿了一下。
让苏奇仿佛能亲眼看到,电话那头,那位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国宝院士,是如何郑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吴征一字一顿地复述着方明德院士的回答。
“我们老师说:‘是,我这条命,就是他给的。’”
电话这头,苏奇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那句话里,超越生死的托付。
“然后……”吴征的呼吸都变得滚烫。
“秦老就说了一个字:‘好’。”
“他还让我给您带句话。”
“‘告诉那个叫苏奇的小子,他的申请报告,首席研究者那一栏,签我的名字。’”
苏奇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动。
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却不及他心中那份承诺的万分之一璀璨。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两位加起来超过一百七十岁的国之栋梁,是如何用最朴素的言语,完成了一场以命相托的交接。
……
挂断电话,苏奇回到会议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紧张,期待,又不敢抱有希望。
苏奇没有说话。
他径直走到宁薇面前,拿起桌上那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关于PI资质要求的法规文件。
他的手指,翻开了空白的首席研究者信息页。
然后,他将文件推回到宁薇面前。
“PI的问题,解决了。”
宁薇茫然地抬起头,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
苏奇的手指,在“姓名”那一栏上,轻轻点了点。
平静地,吐出了三个字。
“填,秦山河。”
一瞬间。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宁薇脸上的茫然,凝固成极致的震惊,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滑落了半寸,却浑然不觉。
她身后的林媛,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让那声惊呼脱口而出。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只剩下仪器运转时单调的蜂鸣,像是这个不真实世界的唯一背景音。
“秦……秦……”
宁薇的嘴唇翕动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两个字完整地念出来。
那个名字,对于他们这些从事药物研发的人来说,不是一个名字。
是一个时代。
是一座丰碑。
是……神只。
苏奇看着她,语气依然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说。”
“首席研究者,秦山河。”
……
轰然一下!
整个会议室,像是被引爆了一颗沉默的炸弹。
宁薇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媛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像铜铃,呼吸都停滞了。
其他的年轻研究员,更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石化在了原地,大脑中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秦山河?!
那个只存在于教科书封面和新闻联播里的,传说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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