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在靖王别院“腌”了大半天,又用自制的皂角混合薄荷、艾草等物搓洗数遍,才勉强觉得身上那股旷世奇臭散去七八分。即便如此,伺候的丫鬟每次进屋,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神飘忽。沈清欢自己也是心有余悸,暗下决心,那“臭气弹”的配方必须销毁,至少得改良到能控制杀伤范围(主要是别误伤友军)的程度。
“老仆”和女卫也没好到哪去,尤其是“老仆”,被近距离“糊脸”,据他说吃饭时都能从饭菜里隐约闻到那股“灵魂之味”,已经喝了三碗黄连水压惊。
“殿下到。”门外传来通报。
靖王赵珩快步走入,他显然已收到遇刺的详细报告,脸色沉肃,眼底压着风暴。看到沈清欢虽面色微白但精神尚可,周身也无伤损,紧绷的下颌线才略松了松,但语气依旧冷硬:“可曾受伤?受惊了。”
“无碍,只是……”沈清欢苦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老仆”和女卫,“味儿有点大,殿下多担待。”
靖王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显然也听闻了那“生化武器”的威力,摆摆手:“人没事就好。现场痕迹已处理干净,刺客所用兵刃,经查验,是北地‘黑狱’杀手组织的制式淬毒刀。赵铎这次,是下了血本,也彻底撕破脸了。”
“黑狱?”沈清欢对江湖事了解不多。
“一个拿钱办事、不择手段的杀手组织,高手不少,尤擅隐匿刺杀。能一次派出三名‘黄’字号杀手,价格不菲。”靖王眼中寒光闪烁,“他越是急躁,越说明野狼峪的东西让他怕了。你近日不可再轻易外出,慈幼局那边,本王已加派人手,以修缮房舍为名,将孩子们暂时迁至京郊皇庄,由可靠之人看护。那个叫石头的孩子,也一并带去了。”
沈清欢松了口气,靖王行事果然周密。“多谢殿下。只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方既能雇凶一次,就能雇第二次。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防不胜防。”
“所以,要打回去,打疼他。”靖王在椅子上坐下,手指轻叩桌面,“今日朝会,父皇对赵铎在吏部的一些‘小动作’已露不满。御史参奏你‘行巫蛊、炼妖火’的折子,被父皇留中不发。这是个信号。赵铎近来动作频频,结党营私,插手军械,已触了父皇逆鳞。他越是针对你,父皇对你……或者说,对你所研之物,便会越看重。”
沈清欢明白了,皇帝是在坐山观虎斗,或者说,是在用她这把刀,来敲打、平衡三皇子。她这个“技术奇才”的价值,在皇权博弈中,正被不断加码。
“殿下需要我做什么?”沈清欢直接问。
“两件事。”靖王伸出两根手指,“第一,野狼峪的‘轰天喷筒’,加快进度,做出至少二十具堪用的成品,备足‘弹药’。第二,你信中所提‘单人手持火器’,若能成,哪怕只有雏形,意义重大。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二十具……时间紧迫,但若材料工匠充足,可一试。单人火器……”沈清欢沉吟,“难点在击发和枪管。击发装置,燧石哑火率太高,我在想,或许可以先做更简单的‘火绳枪’,用缓燃火绳点火。枪管要求高,需内壁光滑、笔直、坚固,以承受膛压。目前的钻孔和打磨工艺,成品率太低。”
“火绳枪?细细说来。”靖王目光灼灼。
沈清欢取来纸笔,简单勾勒了火绳枪的原理:一根中空铁管(枪管),尾部封闭,侧方开小孔(火门),填入火药、弹丸,用通条压实。枪身设有机括,夹持一根缓慢阴燃的火绳,扣动扳机,火绳落下点燃火门处的引火药,进而引燃膛内火药,将弹丸推出。
“此物关键在于枪管、火药和火绳。枪管要直、要滑、要够强。火药需颗粒均匀,燃烧充分。火绳要燃速稳定,不怕风吹。”沈清欢解释,“一旦制成,虽射程精度不及强弓,但训练简单,无需大力,穿透力强,尤其对付披甲目标,或有奇效。列队齐射,声势骇人。”
靖王是知兵之人,立刻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军事潜力。训练一个合格弓箭手需要数年,而操作火绳枪,或许数月即可。更重要的是,这打破了个人武勇的局限,让普通士卒也拥有威胁重甲的力量。
“你需要什么?”靖王再次问道,语气更加郑重。
“最好的铁匠,不,是钻工、磨工。需要能钻出又直又光滑深孔的匠人。还需要更纯的硝石、硫磺,以及耐燃、不易熄的火绳材料(麻绳浸硝酸钾等)。另外,我需要一个更安全、更隔音的试验场,专门测试枪管强度和火药配比。”沈清欢一口气说完。
“本王给你。”靖王毫不犹豫,“匠人从将作监和本王亲卫工匠中挑选,忠诚第一。物料由‘老仆’专线供应,走内帑,不走工部。试验场……野狼峪后山有个更深的废弃矿洞,加以改造,应当可用。”他顿了顿,看着沈清欢,“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但时间,不多了。北边有异动,赵铎与北蛮某些部落,似有勾连。我们必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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