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大朝会这天,天还未亮,沈清欢就被宫女从被窝里挖起来,梳妆打扮。看着镜中那个穿着繁复朝服、头戴珠冠、几乎要被压弯脖子的自己,她内心是崩溃的:“救命!这身行头比修浑象仪还累!走路都得用挪的!待会儿要是讲解到一半被裙子绊倒,算不算殿前失仪啊?”
然而,当她被引至举行大朝会的太极殿外,看到那庄严肃穆的景象时,所有杂念瞬间被压了下去。文武百官按品级肃立,旌旗招展,甲士林立,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威压。皇帝虽面色不佳,但仍强撑病体端坐龙椅,靖王陆景渊侍立御阶之下,神情冷峻。三皇子及一众宗室重臣分列两旁,目光各异。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稳住!就当是参加国家级重点项目终期答辩!台下都是评委,虽然有的想给你打零分,但最大的BOSS(皇帝)和项目负责人(靖王)是挺你的!
“宣,永宁侯府七女,钦天监特聘司业沈清欢,上殿觐见——” 内侍尖细的唱喙声响起。
沈清欢定了定神,迈着尽量沉稳的步伐(虽然裙子很重),低头步入大殿,在御前恭敬行礼:“臣女沈清欢,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一丝期待,“沈卿,浑象仪修复如初,朕心甚慰。今日大朝,便由你为朕与诸位爱卿,讲解此仪玄妙,阐释天象运行之理。”
“臣女遵旨!”沈清欢起身,目光扫过黑压压的百官,尤其是三皇子那略带讥诮的眼神,心里的小火苗“噌”地点燃了:来吧!让技术的光芒,照亮你们这些老古董的世界!
她走到大殿中央临时搭建的一个巨大沙盘旁(这是她请示后特制的简易浑象仪核心原理演示模型),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她的“表演”。
第一回合:基础科普,生动比喻破晦涩。
她没有一上来就掉书袋,而是用最浅显的语言和比喻开场:“陛下,诸位大人,这浑象仪,好比一个巨大的、用水流推动的‘自动星空钟’。天上的日月星辰,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运行有度,如同钟表齿轮,环环相扣。”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旁边协助的小道士启动模型的水轮。水流汩汩,带动齿轮,模型上的星盘开始缓缓转动。
“大家看,这最大的齿轮,好比太阳,它转一圈,地上便是一年;旁边小一点的,好比月亮,转一圈是一月;这些更小的,代表星辰……” 她指着转动的模型,将复杂的周期运动用齿轮比直观展示出来,“之所以有时日食月食,有时流星划空,并非天降灾异,而是这些‘齿轮’运行到特定位置,相互遮挡或错位所致,就像……就像两辆马车在路口差点撞上,是常有的事,躲开就好了嘛!”
这番接地气的比喻,让一些原本对天文不感兴趣、觉得玄之又玄的官员也听得入了神,纷纷点头。连皇帝都微微颔首。
第二回合:技术展示,硬核数据显真功。
接着,沈清欢开始讲解修复的关键和技术难点。她没有空谈,而是拿出了实实在在的“证据”:
她展示了磨损齿轮的复制品和新旧对比图,解释修复工艺。
她用一根细绳和尺子,现场演示如何测量齿轮啮合间隙,强调精度的重要性。
她甚至拿出了那个改进后的“恒水位漏壶”小模型,现场滴水计时,展示其稳定性,“以往漏壶,如同渴了猛喝水,一会快一会慢;如今这个,如同细品香茗,均匀持久!”
这一系列操作,专业、直观、有料,让那些懂行的工部、将作监官员暗暗称奇,也让不懂行的感受到了技术的严谨和力量。
第三回合:直面刁难,机智化解显锋芒。
果然,有人坐不住了。一位三皇子派系的御史站出来挑刺:“沈司业巧舌如簧!然则,天象玄奥,关乎国运,岂是区区机巧之物可以妄测?女子操持此等重器,妄言天机,恐有不妥吧?”
这话既贬低技术,又攻击性别,恶毒得很。
沈清欢不慌不忙,先向皇帝一礼,然后看向那位御史,语气平和却带着锋芒:“这位大人,请问您可知如今是几月几日?可知何时播种,何时收割?”
御史一愣:“自然知晓!历法所载……”
“历法从何而来?”沈清欢打断他,“正是千百年来,前辈先贤观测天象,总结规律,制仪定历,方能指导农时,造福万民!浑象仪便是观测天象、验证历法的利器!此乃先人智慧结晶,利国利民,何来‘妄测’之说?至于女子……”她微微一笑,声音清亮,“古有妇好披甲征战,缇萦上书救父,女子为何不能精研技艺,报效国家?陛下圣明,任人唯才,方允臣女尽绵薄之力。大人此言,莫非是觉得陛下用人有误?”
一顶“质疑圣意”的大帽子反扣回去,那御史顿时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百官中传来几声低笑。皇帝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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