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撤去了那些刺眼的僭越装饰,但殿宇的奢华与广阔,依旧昭示着旧主的不臣之心。
吕布高踞上座,正听着风尘仆仆赶回的王越,低声禀报此行经过。
当王越示意史阿将那个以锦缎严密包裹的方物恭敬呈上,并当众揭开一角,露出那方螭虎钮、光泽温润、刻着鸟篆文字的玉玺时——
饶是吕布见惯了沙场生死,赏阅过无数奇珍异宝,此刻,他的眼中也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如同实质般的灼热光芒!
那光芒中,有贪婪,有野心,有震撼,更有一种“天命在我”的狂热!
他的视线艰难地从玉玺上移开,又瞥了一眼被“请”来、站在下方面色沉郁、一言不发的徐璆。
吕布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复杂而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笑容里,有对王越办事得力的赞赏,有对徐璆“识时务”的揶揄,更有一种将传国玉玺和汉室老臣同时掌控于手的、隐秘的得意。
“好!好!好!”吕布连道三声好,声音因压抑着巨大的兴奋而略显沙哑,“王师果然不负某之所托!此行不仅清理了张闿这等宵小,更立下如此……如此不世之功!当为首功!”
他随即转向徐璆,语气变得“恳切”而“郑重”:“徐公!你能深明大义,不畏艰险,护此国宝而来,亦是功臣!功在社稷!且先在营中好生歇息,待吕某思虑周全,必当妥善安排,如何将此宝,安然奉于陛下驾前!绝不负公之忠义!”
帐中,烛火摇曳不定,跳动的光芒映照着吕布那张因野心与兴奋而容光焕发的脸庞,也映照着徐璆那写满忧虑、无奈与深深疲惫的眉眼,更在那方刚刚易主、承载了太多欲望与血火的传国玉玺上,流转着一层诡异而迷人的光晕。
夜色渐深,偏殿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兴奋、紧张与某种历史重量的滞涩感。
传国玉玺在烛火下静静流转着温润而冰冷的光泽,像一只沉睡的眼,窥视着殿中每个人的野心与彷徨。
吕布挥手示意王越、史阿将玉玺重新仔细包裹好。
他的目光扫过帐下诸将,陈纪此时也已闻讯匆匆赶来,立于一侧,眉头微蹙,目光深沉地在那锦缎包裹与主公兴奋的脸上来回移动。
“徐公旅途劳顿,且先下去歇息吧。”吕布对徐璆说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关怀”,“吕某已命人备好静室,一应所需,必有供给。待我厘清寿春庶务,再与徐公细商奉还国宝之途。” 这番话,名为安置,实为软禁。徐璆何等人物,岂能听不出其中意味?他苍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颓然一揖,便被两名吕布的亲卫“护送”着离开了偏殿。
殿门重新合上,隔绝了外界。此刻留下的,皆是吕布最核心的班底:陈纪、王越、史阿、魏续、许褚。
“主公!”陈纪待徐璆一走,立刻上前一步,神色肃然,“玉玺之事,干系重大,非同小可!此乃天下至宝,亦是至凶之物!袁术持之而亡,前车之鉴不远!如今主公新得淮南,根基未稳,北有曹孟德鹰视狼顾,南有孙伯符未必心服,西面刘表、张绣亦态度不明。此时玉玺在手,若消息走漏,恐成众矢之的,引天下诸侯共讨啊!”
吕布眼中的狂热稍稍冷却,但手掌仍下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方玉玺的轮廓。他沉吟道:“元方所言,某岂不知?然天命有归,宝器自择其主。袁术无德而窃据,故遭天谴。今日玉玺辗转入我之手,岂非天意?”
魏续急道:“姐夫……主公!陈长史所言虽有道理,但这等国之重器,既然到了咱们手里,哪有再轻易送出去的道理?难道真要交给许都那个小皇帝和曹操?” 他脸上满是不甘。
王越抱拳,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越奉命取玺时,已知此物非同寻常。然宝物利器,用之在于其人。主公神武,天下皆知。如今坐拥徐州、淮南,带甲十万,得此宝正是如虎添翼,何惧他人觊觎?关键在于,如何用它。”
许耽沉声道:“玉玺本身不能破敌。当务之急,是稳固寿春,收编袁术旧部,清查府库,安抚百姓,整军备战。手握实力,则持玺可为号召;若无实力,空有玉玺,不过是怀璧其罪。”
许褚闷声点头:“许将军说得是。咱老许就认准了,跟着主公,有仗打,有功立!玉玺不玉玺的,又不能当刀砍人。”
吕布听着麾下你一言我一语,心绪飞快转动。陈纪的警告像一盆冷水,让他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些;但魏续、王越的话,又深深挠中了他内心的痒处。许耽的务实和许褚的直率,则让他回归现实。
良久,吕布猛地一拍案几,做出了决断:“元方忧虑甚是,所言更是老成谋国!玉玺之事,必须绝对保密,仅限于今日殿中之人知晓,若有外泄,军法从事!”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众人皆凛然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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