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曹操的长子曹昂,毅然将自己的战马让与父亲,助其脱险,自己则徒步迎战,最终力战而亡。
曹操的侄子曹安民亦为保护叔父,喋血沙场。
这一夜,淯水为之染赤。
曹操付出了长子、爱侄、以及心腹猛将典韦的惨痛代价,才侥幸逃脱性命,其狼狈与悲痛,可想而知。
夜色褪去,留下的是满地狼藉和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
曹操在仅存的亲卫拼死护卫下,一路收拢溃卒,仓皇北撤。
他的战袍沾染着泥泞与暗红的血渍,头盔不知失落何处,发髻散乱,脸上混杂着烟尘、汗水和未干的泪痕。
长子曹昂、爱侄安民以及典韦那如山倾颓的身影,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每一次都带来蚀骨般的剧痛。
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线条绷得如同铁石,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悲怆与嘶吼死死压在喉底。
残兵败将终于退至相对安全的舞阴城。
城墙虽不如宛城坚厚,却足以暂得喘息。
入得城来,曹操第一时间并非处理自身狼狈,而是强撑着登上城楼,眺望来路,确认再无追兵临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深锁。
“于禁!”曹操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末将在!”于禁快步上前,他的部曲虽在混乱中也受创不轻,但他甲胄相对齐整,神色沉毅,是少数能在溃败中维持部曲秩序的将领。
“即刻清点伤亡,收拢溃军,重整建制!严加戒备,谨防张绣追兵!”
“遵命!”于禁领命而去,步履匆匆。
安排妥当,曹操才在亲随搀扶下,步履略显蹒跚地走向临时安置的府衙。
踏入静室,屏退左右,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肩头剧烈地颤抖起来。
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在室内回荡。“昂儿……安民……典韦……皆因我之过也!”泪水混杂着血污,滑过他憔悴的面颊。但这极致的脆弱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他猛地抬起头,用袖子狠狠擦去泪痕,眼中重新燃起那标志性的、混合着痛苦与极度冷静的火焰。
他知道,此刻他若倒下,这支军队就真的完了。
宛城方面,初战告捷的张绣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曹操不死,后患无穷。
他一面肃清城内残余曹军势力,一面向南方的刘表派去急使。
使者见到刘表,呈上张绣的亲笔信,言辞恳切而又点明利害:“刘荆州明鉴:曹孟德败退,元气大伤,此乃天赐良机!绣已重创其军,若荆州能发兵北上,截断其归路,与我形成夹击之势,必可擒杀曹操于南阳!届时,曹操覆灭,其麾下群龙无首,中原震动,荆州北境可保安宁,明公之声威,亦将震慑天下!”
刘表抚须沉吟,他性格保守,素无北伐雄心,但眼下曹操新败,确是削弱其势力的良机。
他虽不愿与曹操彻底撕破脸,但若能趁此机会巩固荆北防线,亦是好事。
他看向麾下将领,最终目光落在其侄刘磐身上:“刘磐,你速率五千兵马北上,进驻安众,以为张绣声援。若有机会,可相机行事,但切记,不可孤军深入,以策万全。” 这番安排,既响应了张绣,表达了联合之意,又留有余地,不愿将全部筹码压下。
得到刘表派兵声援的消息,张绣精神大振。
他召集部将,脸上带着复仇的快意与继续扩大战果的渴望:“曹操新败,狼狈如丧家之犬!刘景升已遣兵来援,此乃天亡曹贼之时!众将随我,追击残敌,务必擒杀曹操,以绝后患!”
谋士贾诩此次并未强力劝阻,他只是冷静地补充道:“将军,曹操虽败,其智略犹在,残部之中,如于禁、乐进等皆乃良将,不可轻敌。追击需迅捷,亦需谨慎,以防其困兽犹斗。”
于是,张绣亲率精锐骑兵,汇合刘磐的部队,沿着曹操败退的路线,一路向北追击,旌旗招展,士气高昂,誓要将曹操彻底消灭在归途之中。
舞阴城内,斥候接连来报,张绣联军追兵已近。
气氛顿时再次紧张起来。
许多将领面带忧色,军中弥漫着新败之后的恐惧与不安。
曹操却在此刻展现了其作为枭雄的非凡韧性。
他召集所有将领至府衙大堂,虽面容憔悴,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沉静,仿佛昨日的惨败与丧痛已被他强行炼化成了一种更为冷酷的决心。
“诸君,”曹操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也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张绣小儿,借偷袭侥幸得胜,便以为我曹孟德可轻辱否?刘表遣区区数千人声援,不过隔岸观火,欲收渔利,何足道哉!”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舞阴周边地形上:“我军新遭挫折,士气受挫,此乃实情。然,张绣追兵远来,其势已属强弩之末。我军据城而守,以逸待劳,岂非反客为主之机?”
他目光扫过众将,最终落在于禁和乐进身上:“文则(于禁),文谦(乐进)!你二人各引一军,伏于城外两侧山林。待张绣前锋攻城受挫,士气懈怠之时,听我号令,左右齐出,截断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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