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杯向吕布敬酒,言辞愈发谦卑谨慎:“温侯,犬子元龙,年少气盛,才疏学浅,性情或有疏狂不羁之处,蒙温侯不弃,委以钱谷琐事之重任,珪作为父亲,感激不尽。只是州政繁剧,关乎数十万军民生计,绝非儿戏,恐其年轻识浅,经验不足,举措或有失当,届时非但有负温侯厚望,更恐贻误军国大事,罪莫大焉……”
他以退为进,既是试探吕布对陈登的真实态度,也是为将来可能出现的疏失预先留下转圜余地。
“汉瑜公何必过谦?”吕布爽朗一笑,举杯回应,声音清晰而坚定,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元龙之才,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布虽不才,亦能识人。观其处事,心思缜密,勇于任事,知行合一,实乃难得之干才,绝非寻常夸夸其谈之辈可比。处理钱谷农桑,在布看来,已是屈就其能。待局势稍安,州中诸多大事,如安抚流民、联络郡县豪强、乃至参赞军机,尚需他多多分担,布亦要多多倚仗,使其尽展所长,方不负其平生所学!”
他这话既是高度肯定陈登的能力,堵住悠悠众口,也是向陈珪及其代表的势力明确传递出将进一步重用陈氏父子、将其深度绑上自己战车的强烈信号,更是公开宣示了他对人才的评判标准和用人魄力。
陈珪不再多言,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饮酒时,眼神低垂,掩去了其中闪烁的精光,心中却已如惊涛拍岸,快速盘算着这其中的巨大机遇、潜在风险与家族未来的走向。
吕布此举,诚意与手腕并存,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位新主。
宴席散后,陈登自然是亲自陪同父亲前往早已安排妥当的、位于城东的一处清静雅致宅院安顿。
此处虽不奢华,却干净整洁,一应物品俱全,甚至有几分书香气息,显示出吕布方面准备的用心,并非随意敷衍。
一进入书房,屏退所有仆从,关上房门,确认内外无碍,陈珪脸上那副恰到好处的舟车劳顿的疲惫和宴席上的谦和温润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宦海沉浮、洞悉世情人心老辣与凝重,腰背挺得笔直,仿佛重新找回了沛国相时的威仪。
他并未急于坐下,而是目光灼灼如电,紧紧盯着儿子,直接切入核心,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元龙,此处再无六耳。你观这吕布,究竟是何等样人?与昔日传闻中的虓虎之勇、轻狡反复,相差几何?尽可直言,勿需隐晦,我要听你最真实的判断。”
陈登早有准备,神色肃然,整理了一下思绪,将吕布入主下邳后的所作所为,巨细无遗、客观冷静地道来:从入城时一反常态、严令“禁止扰民、优先府库”以闪电般速度稳定秩序、收揽人心,到以高明手腕平衡丹阳兵、徐州本土以及并州旧部各派势力、顺利整编军队,并明确重用高顺、张辽等核心将领掌握要害,再到面对袁术使者时强硬中不失策略、分寸拿捏精准的回绝,尤其是那张仿佛天授、精妙绝伦远超自己想象、却能毫不犹豫托付给自己的曲辕犁图纸,以及赋予的极大自主权和资源支持,还有对海西刘备残部那种超越个人恩怨、着眼于战略布局的冷静处置……
陈珪闭目凝神,静静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手指无意识地、极有节奏地敲击着坚硬的黄花梨木桌面,发出“笃、笃、笃”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书房内格外清晰,仿佛敲在陈登的心上。
良久,他方才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精光闪烁,如同暗夜中骤然点燃的烛火,驱散了之前的浑浊,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与深沉的思索:“听汝之言,此吕布,确非池中之物,甚至可谓……深不可测,判若两人。勇略冠世,乃其本貌,天下皆知;然观其治军之严整、理政之条理、驭下之平衡、识人之精准,尤其是那份超越寻常武夫范畴的深远见识、果断魄力与对实务的重视……其心机之深,手段之老辣,眼光之长远,绝非一介有勇无谋之辈可比,甚至远超许多自诩智谋之士。莫非……天意使然,气运流转,我徐州陈氏未来数十年之兴衰,竟要应在此人身上?”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喃喃自语,充满了宿命般的感慨与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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