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瑞走后,厅内重归寂静,只余窗外愈发聒噪的蝉鸣,搅得人心更添烦躁。
吕布靠在椅背上,用力揉着因缺乏睡眠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弥漫开来。
然而,思绪却如同厅外灼热的空气,翻滚不休。
内部初定,外敌环伺,千头万绪,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核心——军队,以及军中那些心思各异的人。
魏续、宋宪、侯成这个小团体,尤其是在沛县时就已流露出怨言的“国戚”魏续,必须优先安抚且牢牢掌控。
他深吸一口闷热的空气,压下疲惫,对侍立门侧的陈卫沉声道:“去请魏续将军过来一趟,就说我找他……叙话。”
他刻意用了“叙话”二字,淡化公务色彩,强调私谊,心中盘算着如何既能施恩,又能敲打,将这枚不安分的棋子稳稳按在自己需要的方位上。
陈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魏续便跟着陈卫快步走了进来。他虽也面带风尘,但比起吕布的倦色,精神显然好了不少。
凭借那层“姐夫”的姻亲关系,他在吕布面前少了许多拘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亲属关系而生的随意。
他见吕布案前有凉水,也不客气,自顾自拿起一只陶碗倒了水,咕咚喝了几大口,才用袖子一抹嘴,笑道:“姐夫,你这刚打下这州牧府,连口气都不肯好好喘匀实了?这么急着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好事,要便宜自家人了?” 他语气亲昵,眼神却带着探寻,心里琢磨着:刚得了下邳,府库充实,莫非是要论功行赏,先紧着自家人?
吕布看着他这副不见外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看似真切、实则隐含审视的笑意。
他需要魏续的忠诚,但也深知这忠诚建立在利益之上。
“就属你鼻子灵。”吕布指了指他放下的陶碗,“不过,找你来,是有件紧要事,关乎我军根基,也关乎你的前程。”
魏续闻言,精神一振,身体不自觉前倾,脸上嬉笑稍敛:“哦?姐夫直言便是,可是要对刘备用兵了?还是袁术那边有了动静?” 他心下暗喜,觉得必是扩张地盘或对付外敌的肥差。
吕布却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让魏续的心也跟着提了提。“仗,迟早要打。但眼下, 内部整合才是第一要务。”他刻意用了稍显文雅的词,观察着魏续的反应,见其略有疑惑,便改用更直白的话,“咱们刚吃下肚的丹阳兵,几千号人,彪悍能打,是块肥肉,可也是一根硬骨头,一个不好,就能噎死自己。”
他顿了顿,见魏续眼神闪烁,显然也明白其中利害,才继续道:“这支力量,必须牢牢抓在咱们自己人手里,绝不能出半点岔子。我思来想去,唯有交给你,我这心里才真正踏实。”
魏续腰背挺直了些,脸上露出被信任的荣光,拍着胸脯保证:“姐夫放心!你看得起我魏续,我绝不含糊!是要我带兵弹压,还是……”
“不完全是弹压。”吕布打断他,语气郑重,“我升你为中郎将,宋宪、侯成也一同晋升校尉。你们三人,带上部分绝对信得过的老弟兄,即刻进驻丹阳军营,全面接手防务与监管之责。”
“中郎将?!”魏续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这实权跃升远超预期!但他立刻想到关键,脱口问道:“那……我们原来的部曲……” 那是他的根基,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舍与警惕。
“你们原来的部曲,全部留给秦谊和庞舒,充实斥候营。”吕布接口道,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看穿了魏续那点心思,“斥候营往后担子更重,需要精兵。你们去了丹阳军,首要任务是掌控部队,稳住人心。具体的练兵、整编、淘汰老弱,我会全权交给高顺和他的陷阵营去做。许耽,我依旧让他做中郎将,算是安稳人心。那个率先打开西门的司马章诳,提拔为校尉,算是酬功,也分一分许耽的权。”
魏续是聪明人,立刻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这是明升实调,用他们这些绝对嫡系去掌控新附军队的核心!
虽然离开一手带起来的部曲有些肉痛,但能独当一面,掌控数千丹阳兵,无疑是更大的权柄和信任!
他压下那点不舍,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姐夫深谋远虑!续明白了!保证把丹阳兵看得死死的,绝不让任何宵小有机会生出二心!”
吕布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孺子可教”的欣慰。
随即,他抛出了另一个更重要的安排,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意味深长:“还有一事,比驻军更重要,更需谨慎。曹豹死后,曹氏家族曾隐晦地向我提过,想将曹豹之女嫁与我为侧室,以固盟好,被我婉拒了。”
魏续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吕布。
联姻是快速捆绑利益的常见手段,姐夫为何拒绝?
这曹氏女也算是个不错的机会…他心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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