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诳并未就坐,只是接过亲兵递来的水囊,猛地灌了几大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干渴的喉咙流下,部分清水从他下颌溢出,打湿了汗湿肮脏的前襟。
他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用脏污的衣袖胡乱一抹嘴,语速极快却条理分明,显是早已打好腹稿:
“温侯明鉴!张飞匹夫,性情暴虐无常,刚愎自用,因些许口角之故,便欲加害曹豹将军,全然不将我等丹阳旧部放在眼里,视若猪狗,动辄打骂克扣!城内如今已无主事之人,混乱不堪,丹阳弟兄们人人自危,恐遭刘备清算,性命不保!许中郎将迫于无奈,为保全麾下数千丹阳子弟的性命与前程,已控制西门白门楼及武库。特命小人冒死缒城而出,星夜来报:我丹阳上下将士,不愿再为刘备、张飞这等外来的、无情无义之徒陪葬,皆心向温侯久矣,仰慕温侯天下无双之神威!若温侯信得过我等,今夜子时,白门楼城头以火把为号,三明三暗,我等便放下吊桥,打开西门,恭迎温侯天兵入城!届时,丹阳兵愿为前驱,扫平城内任何敢于顽抗之敌,以表忠心,共襄大业!”
帐内瞬间陷入一种极致的、落针可闻的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有众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以及帐外愈发清晰的夏虫鸣叫,交织在一起。
这消息岂止是利好?
简直是直接将下邳城的西大门卸了下来,连同钥匙和守门的卫队,一起双手奉上!
张辽和高顺纵然是历经百战、见惯风浪的沙场宿将,呼吸也不由得粗重了几分,眼中迸发出灼热如熔岩般的光芒,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身躯微微前倾,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猛虎。
“将军!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此乃千载难逢、稍纵即逝之良机,当断则断,不容丝毫犹豫!”陈宫见吕布面露沉吟(实则是苏显在灵魂深处快速权衡着所有潜在风险),唯恐他因过度谨慎而错失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急忙出声劝进,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期待而微微发颤,袍袖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发白。
吕布深吸一口帐内闷热而带着汗水、皮革、尘土和一丝血腥混合的复杂气味,将那股源自现代灵魂深处的、对未知阴谋与历史惯性的寒意强行压下。
无论这是否是陷阱,无论章诳之言有几分可信,夺取下邳,是他和这支军队当前唯一且必须抓住的生机!
他没有退路,只能选择相信,并做好应对一切最坏变故的准备。
风险与机遇,从来都是一体两面,不敢冒险,何来滔天富贵?
“章司马忠勇可嘉,冒死来报,辛苦了。”他看向章诳,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将他最后的伪装也剥开,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你即刻下去休息片刻,饱餐一顿,更换衣物。随后,我会派最精锐的士卒护送你潜回白门楼附近。告知许耽将军:吕布,信他!今夜子时,我军必到!就以火把三明三暗为号,届时,请开西门!吕布与麾下数千将士,铭记丹阳兄弟今日雪中送炭之情!”
“诺!温侯豪气干云,信义着于四海!章诳代许中郎将和所有丹阳弟兄,谢过温侯信任!定将话一字不差带到,万死不辞!”章诳脸上露出混杂着决绝、如释重负与一丝狂热的复杂神情,重重抱拳,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带上了一丝哽咽。
待章诳退下,走远,中军大帐中安静下来。
“文远!”吕布猛地转向张辽,声音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充满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前锋八百轻骑,由你亲率,人不解甲,马不卸鞍,不带任何多余辎重,只携三日干粮和引火之物,即刻出发!潜行至下邳西门外五里处,寻密林或洼地潜伏,严密监视城门动向及城内火光。若察觉有丝毫不对劲,或信号不对,即刻发射火箭示警,并相机行事,不得有误!”
“孝父!”他又看向如同万年玄铁磐石般沉默伫立的高顺,目光凝重而充满绝对的信任,“陷阵营全体,即刻检查兵甲器械,饱食战饭,随后紧随前锋之后,保持三里距离,随时准备接应。待城门洞开,确认无误,你部即为全军最锋利的尖刀,给我直插州牧府、武库、粮仓等核心要地!遇有组织抵抗,不论是谁,不必请示,直接碾压、斩杀!我要你在天亮之前,彻底控制下邳中枢,让任何还想反抗的人彻底绝望!”
“公台!你统筹中军主力及所有后勤民夫,保持五里距离,接到文远发出的安全信号后,迅速进城接应,协助维持秩序,弹压可能出现的趁火打劫和骚乱,安抚百姓,稳定人心!”
“同时,我会派出游骑,严密警戒可能来自淮河方向刘备军的回援!”
一道道命令清晰、冷峻、如同铁锤重重敲击在铁砧之上,迸发出冰冷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帐内所有人的热血与斗志。
此刻的苏显,仿佛真正与这具身体里蕴含的那位绝世猛将之魂完美融合,那份洞察全局的冷静、抓住战机的果决与不容置疑的霸道威严,让张辽、高顺这等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人物也为之凛然,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怠慢。
“末将(属下)领命!”众人轰然应诺,声震帐篷,肃杀之气盈漫四野,连帐外原本闷热粘稠的夜风似乎都被这股决绝的意志切割开来,为之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东南方向,投向了那座在暮色中轮廓渐渐模糊的坚城。
今夜,注定是一个流血与烈火交织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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