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顺着指尖滑落,砸在碑底裂纹处,未凝,未散,反被那暗金纹路吸了进去。纹路一颤,如活物般蜿蜒向上,勾连起先前浮现的符文链。我盯着那轨迹,掌心微微发麻。
幽冥殿主站在我身后,阴气在周身凝成薄幕,隔开灰雾中游荡的执念流。他不再说话,但气息稳定,与我之间形成一种奇异的同步——我主听,他主守,如刀与鞘,虽非一体,却已知彼此锋口朝向。
“再来。”我道。
他点头,阴气屏障骤然收紧,灰雾被逼退三尺。我闭眼,识海如渊,百万残音翻涌,杂声如潮。我以“剑尖偏了三分”为锚,将其余尽数压制。那句低语在我识海中回荡,不为破境,不为窥秘,只为护我。纯粹,无染。
碑面银辉微震,第二段文字再度浮现,笔划更深,带着滞涩的血痕:
**“渡劫非登天,乃献祭之始。执剑者若不察肩上裂痕,万灵皆成祭品。”**
我睁眼,目光落在左肩。
雷音印记仍在灼烫,但这一次,我未再刺破它。我抬手,指尖轻触印记边缘,皮肤下似有细丝蠕动,与碑文共鸣。那不是雷劫烙下的功痕,是标记,是刻印,是某个庞大仪式中的一环。
“你师尊三百年前渡劫。”幽冥殿主忽然开口,声音低哑,“九雷焚身,天地变色,世人皆以为他登仙而去。”
我未应。
他知道我在听。
“可若那不是飞升……”他顿了顿,“而是献祭的开端呢?”
我指尖一颤。
记忆翻涌。师尊传功时的温和语调,那句“尘儿,修道者当断情绝欲,方得大道”,曾是我奉行八百年的信条。可那声音,早已被识破是“音蛊”所化,是埋在我识海中的谎言。
真正的师尊,是否也曾是容器?
我缓缓吸气,将残音压至识海最深处,只留一线清明。白蘅死前那句残音浮现——“当年那杯茶……加了七种毒”。她是在筑基大典上被暗算的,而我,也在同日饮下师尊赐的灵茶。
千面鬼临终前的遗言也在此刻回响:“第十次轮回时……记得不要吃糖。”
他每一世都在引导我走向容器之命,而他自己,最终在雨巷自爆,只为斩断那条既定之路。
我睁开眼,声音极轻:“从筑基起,我就不是在修行。”
“是在被培育。”
“雷音印记,不是成就,是阶段性觉醒的标记。”我缓缓道,“每一道裂痕,都是烙印的延伸。”
幽冥殿主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以残存阴气在碑面轻划。阴气如墨,却未留下痕迹,只在符文边缘微微荡开一圈涟漪。
“这碑文,不认力量。”他说,“它认执念的质地。”
我点头。
方才以血引纹,血本身无奇,奇在滴落时,我未动杀意,未起算计,只任那滴血顺着指尖滑下,如一种交付。
“它要的不是掌控者。”我道,“是纯粹者。”
“而你。”他盯着我,“正越来越像他们想要的容器。”
我转头看他。
他目光平静,无讥无讽,只是陈述事实。
“你越接近真相,越符合预言。”他道,“肩上裂痕因你觉醒而活化,碑文因你执念而显现,灰雾因你气息而退避。你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完成一场既定仪式。”
我未怒,未辩。
他说得对。
可也错。
我抬起右手,指尖再次蘸血,这一次,不是点向碑文,而是缓缓划过眉心。
识海轰然震荡。
百万残音齐鸣,如万鬼哭嚎。我咬牙,不退不让,只将“剑尖偏了三分”反复默念,如咒,如誓。
那句残音响起,清晰无比。
不是杀伐之音,不是破境之诀,不是功法破绽的密钥。它是裴烬临死前最后的执念——护我。
孟婆以执念为食,操控众生相残,可她算不到,有人会为护一人,偏了剑锋三分。
她更算不到,这偏斜的一剑,会成为我识海中唯一无法被模仿、无法被扭曲的纯粹之音。
我睁眼,指尖血滴落碑底。
血被吸收,暗金纹路再度蔓延,这一次,不再是零散符文,而是连成完整链条,自碑底盘旋而上,勾勒出一座古老图腾——形似锁,又似门,中央一点朱砂,如心。
幽冥殿主瞳孔微缩:“这是……容器契约的反向符印。”
“不是契约。”我低声道,“是破契之钥。”
他看向我:“你凭什么确定?”
我收回手,血迹未干,指尖微颤。
“若我是完美容器,为何裴烬那一剑偏了三分?”我反问。
他一怔。
“孟婆布局千年,算尽轮回,操控执念,可她算不到爱。”我道,“爱不是执念,是干扰,是变量,是她体系中的漏洞。”
“那一剑本该杀我,可他选择了护我。”我盯着碑上符印,“所以这残音,从不属于她。它不属于杀,不属于执,只属于纯粹。”
幽冥殿主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打算用它做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