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祝玉妍年纪并不大,说是生日宴,不过是借着生日的由头聚一聚。有交际的忙交际,没有正事儿的就自己玩,互不干扰。
严榷自然是前者。被秦斯鸻带着转了一圈,他不好一直麻烦主人家,找了个借口自己走到一边,需要一点尼古丁来帮助他厘清脑海中那些不合时宜、不受控制的画面——尤其是秦欧珠破水而出时,那身湿透的金色礼服下灼灼逼人的生命力。
这感觉来得太猛烈,让他心烦意乱。
秦家的院子里树多,屋外院里一圈绿荫,中间疏疏落落的地方则被绿色的藤蔓植物点缀,层层叠叠的,浓得化不开,下面高高低低挂着几个鸟笼子,另有一番意趣。
严榷闲着没事,伸手去逗。
“诶,不要抽着烟去逗鸟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严榷心中一动,转过头,果然见秦欧珠在不远的地方站着。
她换了一身明黄色的短裙,裙摆到膝盖上面,露出一双白生生的长腿,脚上是同色绑带凉鞋,黄色丝缎缠绕在纤细的脚踝上,精致得像是故事里的木偶娃娃。
然而她一动起来,那种天真稚气就带上了些许锐利。
一种处在阶级顶端、旁若无人的漠然。
但凡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不难察觉到这种隐形的傲慢,正因为不难察觉,所以就更容易感到被冒犯,从而产生对抗。
然而严榷却像是毫无所感一般。
他掐灭了烟,听话地收回手,站在那里,清风朗月,磊落坦荡。
“不好意思,没见过所以凑近了一点,这是什么鸟?”
秦欧珠觉得有点意思,却仍未回他的话,他也不恼,安静地看着她走近。
只是待离得近了,又问了一句:“你养的?很好看。”
秦欧珠转过头看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拖着声音懒洋洋地说:“金丝雀么,当然好看。”
严榷感受到了她话里的软钉子,想起书里提过,秦欧珠喜欢养鸟,尤其是金丝雀,因此并未感到不悦,反倒像是真的解开了什么疑惑,语调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原来这也是金丝雀么?我以为都是金黄色的,这只……”
他顿了顿,意思明显。
秦欧珠这会儿出奇的有耐心,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睨着他,似笑非笑:“怎么,灰扑扑的就不配做金丝雀了?”
字音在“灰扑扑”三个字上着重了些。
严榷这会儿身上穿的就是一套灰色的暗纹套装,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揶揄。他这副皮相在人群中确实不算顶出众,再加上他本人性格又内敛持重,很容易被人忽略。
只是他大概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此刻他不卑不亢地站在一片浓绿之中,不喜不怒,萧萧肃肃,自有一派宁谧俊逸,倒真与笼中那只安静的灰羽白燕有些相得益彰。
再是好脾性,被人这样明晃晃的逗弄调笑都会生几分火气,何况严榷本身也不真是什么好好先生,不过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又想起书中那个日后面慈心黑的“赵夫人”,倒显得如今这样伶牙俐齿的秦欧珠分外可爱起来。
思及此,他干脆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光明正大地看她,见招拆招。
“那要看做什么人的金丝雀了。”
这近乎调情的举动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微微一愣。
两人本来离得就不远,这么一来就离得更近了,很有些呼吸相缠的意思,那双被遮掩在镜片之后的眼睛完全显露出来,不算特别标准的桃花眼,眼眸深,眼白多,偏冷沉的下三白,此刻因为站得近,眼帘半垂,竟透出几分夜色般的旖旎勾人。
秦欧珠一点都没被勾住,甚至意兴阑珊。她没有兴趣陪他玩暧昧游戏,直接迈步离开了。
一直到宴会结束,客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自家人的时候,秦欧珠听到秦岳峰跟秦斯鸻聊起来。
“这个严榷看着倒是不错。”
秦斯鸻点点头:“人家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这才用了几年。”
秦欧珠在旁边听着,不知怎的就想起站在廊下那个身影,又想起那如有实质的眼神,心底冒出些索然的烦闷,插了一句:“谁知道是什么来路。”
这话可以说是有点小人之心了。好在都是家里人,秦岳峰只是皱了皱眉:“什么来路跟你没关系,小姑娘家家的少打听这些。”
秦欧珠撇撇嘴,捧着杯子含着吸管一嘬一嘬玩似的喝着水,嘴里含含糊糊:“谁稀罕知道,不是你们先说的,实在不放心以后少来往就好了。”
秦斯鸻见她越说越来劲,乐了:“怎么就扯这么远了?别的不说,严榷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人家今天还借了外套给你。”
秦欧珠难得语塞。
严榷的眼神是放肆了点,但远不到下流卑劣的地步。她虽然我行我素,还不至于就因为这么件事随意否定一个人。到最后只能哼哼唧唧说他没有眼光,瞧不起家里的灰灰。
灰灰就是那只灰羽白燕。
秦岳峰一口气提到一半等来这么个答案,当即就瞪着眼睛开始数落:“一天天的没个正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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