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乾走上城楼时,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看起来比“死”前苍老了许多,鬓角全白,脸上也添了深深的皱纹。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依旧深沉,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清辞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她该喊“父亲”?还是该问“你为什么没死”?又或者,该拔剑相向?
最终,她只是淡淡地问:“你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萧承乾苦笑,“是不是很失望?”
清辞沉默。失望吗?或许有一点。这个给了她生命,却也给了她无尽痛苦的男人,他的生死,本该与她无关。可现在看到他活着站在面前,心中却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怨,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庆幸。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要假死?”
“为了活命。”萧承乾走到垛口前,望着城外萧景琰的大营,“萧景琰以为我死了,才会放松警惕。我才有机会,去做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比如,联络北境旧部。”萧承乾转身,看着清辞,“清辞,你以为我只会复国,只会争夺江山?不,这二十年来,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复国,不是为了龙椅,不是为了权力,是为了给那些因我而死的人一个交代。”
他眼中闪过痛楚:“沈家一百三十七口,玄镜大师,还有那些为我战死的将士……他们的血,不能白流。所以我要活着,要看着萧景琰这个孽种,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孽种?清辞一愣。萧景琰不是他的儿子吗?
“他不是你的儿子?”
“不是。”萧承乾冷笑,“柳儿那个贱人,当年是怀了孕才进的东宫。但那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我从未碰过她。”
这……清辞震惊地看向靖王。靖王也愣住了,显然这个秘密,连他都不知道。
“那萧景琰是谁的儿子?”
“不知道。”萧承乾摇头,“也许是某个侍卫的,也许是哪个大臣的。柳儿不说,我也懒得问。反正她只是我用来稳住江南士族的一枚棋子。她生下孩子,说是我的骨肉,我就顺水推舟认了。毕竟,有个‘儿子’,对争夺江山有好处。”
好深的心机!清辞心中发冷。这些男人,为了权力,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你现在回来,是想做什么?”她问,“帮朕守城?还是……另有所图?”
萧承乾看着她,眼神复杂:“清辞,我是你父亲。无论你承不承认,血缘是改变不了的。我来,是想帮你,也是想……赎罪。”
赎罪?清辞笑了,笑得凄凉:“你以为,一句赎罪,就能抵销你做的那些事吗?母亲因为你,隐姓埋名二十年。沈家因为你,满门抄斩。玄镜大师、姜月华、还有无数无辜的人,都因你而死。你拿什么赎?”
萧承乾低下头,良久,才道:“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万死难赎。但至少,让我在死之前,为你做点事。守城,我懂。打仗,我在行。让我帮你,守住金陵,守住这江山。”
清辞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男人,心中天人交战。该信他吗?他能相信吗?
“陛下,”靖王低声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萧承乾确实精通兵法。当年他若能继位,或许……”
“没有或许。”清辞打断他,“历史不能假设。”
她转身看向萧承乾:“朕可以让你留下。但你要答应朕三件事。”
“你说。”
“第一,交出所有兵权,一切行动听靖王指挥。”
“可以。”
“第二,不得私自接触任何官员,不得干预朝政。”
“好。”
“第三,”清辞盯着他,“告诉朕,沈逸中的‘相思子’,是不是你下的?”
萧承乾浑身一震,眼中闪过震惊和痛苦:“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回答朕!”
“不是我。”萧承乾摇头,“我虽然恨沈逸夺走了婉清,但我从未想过要他死。更何况……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清辞想起周文轩说的那个秘密。如果她真的是先帝的女儿,那沈逸就不是她的生父。可这个秘密,萧承乾知道吗?
“你还知道什么?”她问,“关于朕的身世。”
萧承乾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清辞,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朕要知道。”
“好。”萧承乾深吸一口气,“你母亲嫁给我时,确实怀了身孕。但那孩子……没保住。后来她生的那个女儿,其实是我从宫外抱来的弃婴。你,不是我亲生的,也不是沈逸亲生的。你只是……一个弃婴。”
弃婴?清辞如遭雷击。所以周文轩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不是沈逸的女儿,也不是萧承乾的女儿,只是一个……弃婴?
“你胡说!”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沈逸在周常在搀扶下,踉跄着走来。他脸色惨白,但眼神坚定:“清辞是我的女儿!婉清亲口告诉我的!”
萧承乾看着他,眼中闪过怜悯:“沈逸,婉清是为了保护你,才那么说的。她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去找萧景琰报仇,会送命。所以她编了个谎言,说清辞是你的女儿,让你有了牵挂,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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