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矿场冲天的火光,直到黎明时分才渐渐熄灭,但那浓烟依旧在西北方的天际翻滚,如同一道丑陋的伤疤,刺痛着所有看到它的人的眼睛。
消息的传播速度,比火光更快。
天刚蒙蒙亮,灰岩矿场被“星辰阁”一夜攻陷、守将霍威授首的消息,就如同瘟疫般传遍了黑岩城以及周边所有的城镇、村落。
起初是难以置信。
“灰岩矿场?那可是有三百守军,霍威大人亲自坐镇的地方!”
“一夜之间?开什么玩笑!”
“听说是陆仁的人干的,就是那个从星云阁回来的陆家少爷……”
“陆仁?他不是在皇城被打成逆贼了吗?怎么跑边境来了?”
然而,随着更多细节的传来,质疑声变成了震惊,震惊变成了恐惧。
“是真的!我表兄在矿场当差,昨夜拼死逃出来的!他说杀进去的人不到一百,但个个如狼似虎,尤其是那个用剑的,一剑就杀了了望塔上三个人!”
“霍威大人……被人生擒了,据说连一招都没接下!”
“矿场里的东西被搬空了,搬不走的全烧了!那火烧了整整一夜!”
“不止灰岩矿场!黑水镇和北边关隘昨晚也出事了,只是消息被封锁了……”
恐慌像潮水般蔓延。
茶馆、酒肆、街角、市集……所有有人聚集的地方,都在低声议论着这件事。人们交换着或真或假的消息,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恐惧、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在黑岩城经营药材生意的刘家大宅,书房内气氛凝重。
家主刘文渊,一个五十余岁、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正背着手在书房内踱步。他面前站着两个儿子和几个心腹掌柜。
“父亲,消息确认了。”长子刘明峰低声道,“灰岩矿场确实丢了,霍威生死不明。黑水镇和北边关隘那边……虽然还没有确切消息,但我们的人发现通往两地的道路已经被不明身份的人封锁了。”
刘文渊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星辰阁……陆仁……好快的刀,好狠的手段。”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次子刘明岳急切道,“霍都现在肯定像疯狗一样,我们刘家以前没少被他勒索,他会不会借机对我们下手?”
“霍都?”刘文渊冷笑一声,“他现在自身难保。一夜之间丢了三个重要据点,烈武侯岂会饶他?他现在缩在黑岩城里,开启护城大阵,不过是苟延残喘。”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街道上明显增多的巡逻士兵,眼神深邃:“我现在担心的,不是霍都,而是那个陆仁。”
“陆仁?”刘明峰不解,“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带了区区几十人回来复仇。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翻天?”刘文渊转过身,目光扫过儿子和手下,“一夜之间,以雷霆之势拔除霍都三大臂膀,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复仇了。这是宣告,是立威,更是在告诉我们所有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他陆仁,有掀翻烈武侯这艘大船的实力和决心。”
书房内一片寂静。
良久,刘明峰才艰难道:“父亲的意思是……我们要……站队?”
“不是我们要站队。”刘文渊叹息一声,“是这场风暴已经来了,没人能置身事外。刘家这些年被霍都打压,产业被侵占,你三叔更是被他们活活逼死……这仇,我从未忘记。”
他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之前不反抗,是因为看不到希望。但现在……陆仁给了我们一个选择。”
“可是父亲,陆仁毕竟势单力薄,而且皇城那边三皇子和烈武侯势大……”刘明岳仍有顾虑。
“所以我们要观望。”刘文渊沉声道,“但观望不是什么都不做。明峰,你去库房,准备一份厚礼。明岳,你亲自去一趟‘悦来客栈’,想办法接触一下陆仁那边的人。记住,不要暴露身份,只需表达我们刘家的……善意。”
“是!”两个儿子躬身应命。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黑岩城其他几个被霍都压迫的家族和商会中。李家、陈家、四海商会、通运镖局……这些势力都在暗中活动,通过各种渠道,试探着风向,表达着若隐若现的倾向。
而在黑岩城守军大营中,气氛则更为微妙。
副将周擎的营帐内,几位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正聚在一起。
“将军,灰岩矿场的事,您听说了吧?”一名脸上带疤的校尉压低声音道。
周擎,一个四十余岁、面容坚毅如铁铸的汉子,正用一块绒布细细擦拭着自己的佩刀。闻言,他手中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霍都那厮现在吓得跟龟孙子一样,把我们都调回来守城,连城门都不敢出。”另一名校尉愤愤不平,“边境那么多据点,那么多兄弟,说放弃就放弃!这他娘的打的是什么仗!”
“就是!咱们边军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霍都和他手下那群蛀虫,除了欺压百姓、搜刮油水,还会干什么?这黑岩城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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