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物证室的冷光灯惨白刺眼，照得金属货架泛着青灰冷光，连空气里都飘着老档案纸的霉味。阿坤指尖捏着那枚弹壳哨子，黄铜面被常年摩挲得发亮，此刻被体温焐得发烫，哨底“安”字刻痕里还嵌着老码头的沙砾——这是父亲张铁柱在他十八岁生日时亲手刻的，当时老张拍着他肩说“当警察就是刀尖上舔血，吹哨子就有兄弟来，记住‘安’字，活着才能查案，才能见人”，可老张自己却在二十年前的忘忧谷行动中没了踪影。他指腹反复蹭着刻痕，指节都泛了白，苏晴端着杯热奶茶走过来，塑料杯壁凝着水珠，将标注“忘忧谷”的牛皮纸地图轻轻推到他面前，银哨在锁骨间晃出冷光，指尖点在大屿山背面的阴影处：“这地方我死缠烂打问了渔民老陈三天，二十年前你爹带队端李文山窝点时，单抓了二十七个毒贩，立的三等功奖状还挂在警署荣誉墙。后来荒了，礁石下全是吃人暗流，连鱼都绕着走，上个月有船老大夜里避浪，瞅见那边车灯乱晃，还听见‘砰砰’枪响，以为是海盗火并，油门踩到底连夜逃了。”
雷老虎抱着台笔记本电脑闯进来，战术靴踩得地板咚咚响，满脸油光，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屏幕上满是乱码的崩溃界面：“坤哥，邪门到骨子里了！我们刚调忘忧谷旧档案，系统突然被人远程黑了——你爹当年的行动部署、李文山的初审供词，连赵天磊那杂碎的审讯录像，全被删得干干净净！”他拍着键盘骂娘，指节都拍得发红发肿，“火叔刚发消息，说防火墙是被重案组的特级密钥捅破的，对方还把操作日志擦得比脸还干净，不是警署自己人根本碰不到！”
阿坤指节重重砸在地图“忘忧谷”三个字上，纸页都被戳出毛边，奶茶杯里的液体晃出涟漪：“内鬼就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他膝盖顶开铁皮柜，翻出个积灰的木盒，里面是老张的旧案卷宗，牛皮封面脆得一翻就掉渣。抽出张泛黄合影，照片里年轻的张铁柱穿着笔挺警服，胸前别着三等功奖章，身边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警员，两人搭着肩笑，背景是警署飘着旗的升旗台。“这是我爹当年的搭档周文斌，忘忧谷行动结束第三天就递了辞呈，说去东南亚做木材生意，可李文山的走私线，刚好是从曼谷过来的。”苏晴突然凑近，摸出放大镜，指尖刮过照片边缘发脆的纸：“这个周文斌，警号和李文山案的匿名举报人完全对得上，当年就是他‘恰巧’在码头发现走私船漏的柴油迹，引你爹端了窝点。”
暮色刚漫过维多利亚港的灯塔，三辆贴了哑光黑膜的越野车就悄无声息驶离警署——车膜是火叔特意挑的防监控款，连高清摄像头都拍不清车牌。阿坤开着头车，弹壳哨子用红绳系在后视镜上，风一吹就撞出“叮铃”轻响，像老张在耳边轻唤；苏晴坐副驾，膝盖上放着台巴掌大的信号屏蔽器，是火叔连夜改的，指示灯绿得安稳，能屏蔽五公里内所有无线监听和卫星定位。车刚拐进大屿山盘山公路，路边树影还没晃过三棵，雷老虎的吼声就从对讲机里炸出来，带着电流杂音：“坤哥，后面跟了两辆车！套的粤Z牌，驾驶座那家伙穿黑西装，袖口露着蛇头纹身，是东南亚帮的杂碎！”
阿坤猛地打方向盘，越野车“吱呀”碾过碎石路，冲进旁边废弃石场，车轮卷起的碎石子打在铁皮围栏上噼啪乱响。后车来不及刹车，“哐当”一声狠狠撞在水泥桩上，安全气囊弹得像朵臃肿白花，司机脑袋磕在方向盘上当场昏死，额头淌出血来。苏晴探身窗外，手腕翻得又快又狠，两枪精准打爆另一辆车的后胎——她的手枪加了消音器，枪声闷得像拍巴掌，轮胎“砰”地炸开，车失控翻进排水沟，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的人惨叫着爬出来。雷老虎带着水鬼队从后车跳下来，每人手里拎着钢管，钢管敲在敌人骨头上的闷响像砸破冬瓜，混着惨叫声传来：“你们快走！我带兄弟断后，半小时后在忘忧谷红礁石码头汇合！”阿坤咬了咬牙，瞥了眼后视镜里混战的人影，踩下油门，越野车溅着泥水往山深处冲，引擎轰鸣盖过身后“咔嚓”的骨折声。
忘忧谷的雾气浓得能攥出水，车灯照出去只剩米把远，像裹了层牛奶，空气里飘着咸腥海味和烂渔网的霉味，呛得人嗓子发紧。废弃码头的吊塔锈得只剩铁架子，钢索在风里晃悠，铁索磨着锈轴发出“咯吱咯吱”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铁屑还时不时随风掉下来。阿坤把车藏在礁石堆后，刚戴上夜视仪——镜片是火叔调过的，能穿透薄雾，就被苏晴猛地拽住胳膊，她指尖冰凉：“看脚下！”湿泥里印着串新鲜鞋印，纹路是军警专用防滑底，深约半指，边缘还沾着警署后院那片红泥地的土，不是东南亚帮常穿的胶鞋：“是警靴，42码，和周文斌当年的档案记录一模一样，他肯定刚走没多久。”
两人猫着腰往码头中央的铁皮屋摸去，苏晴在前开路，银哨子攥在手心，指节都捏白了；阿坤跟在后面，渔叉钢索悄悄绕在手腕上，冰凉金属贴着皮肤，能清晰摸到钢索的纹路。雾气里突然传来压低的说话声，还混着手机按键的“嗒嗒”声。阿坤一把将苏晴按在礁石后，两人身体紧贴着湿冷礁石，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心跳。来人背对着他们，穿件藏青警服，肩章是督察级，警号隐约露着“0573”，正对着手机低声汇报，声音发颤：“老板，阿坤快到了，铁皮屋里的C4按您说的装好了，引线都接在门把手上，他一推门就炸，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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